錢玄同一生有兩大愛好:一是逛廠甸舊書肆,二是找朋友聊天。
錢玄同每次逛廠甸舊書肆,必將所喜之書掃蕩一空才罷休,因此被人戲稱為“廠甸巡閱使”。
錢玄同把到朋友家談天叫“生根”,一聊起來就忘了走或者不愿意走,屁股像生了根似的。錢玄同的老友顧頡剛曾說:“他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有話決不留在口頭,非說得暢盡不止。不過他有一個毛病,就是白天上課之外,專門尋朋友談天,晚上回到宿舍時便專心看友人的信札和新出版的書報,直看到黎明才就枕,可是那時已接近上課時間了?!蔽航üt說錢玄同生根的習慣“是早在下午四時,晚或六時,先生提了他的皮包、手杖進了各家的客廳(多半就是書房),坐下了以后,海闊天空的談起”。
錢玄同常稱呼他的孩子們?yōu)椤笆佬帧?。黎錦熙在《錢玄同先生傳》里說:“他的‘小世兄’初入小學時,他在外常要打電話到家里問問,沒有事,才放心。他總怕他的‘小世兄’在路上被人家的汽車壓壞了。”
不僅對自己的孩子如此,對學生,錢玄同也充滿呵護之情。五四運動爆發(fā)的當天,大學教授沒有參加學生的游行,但表示同情,始終陪著學生一起行走的也有,錢玄同即其中的一位。錢玄同之所以這樣做,一方面是因為對學生的贊同之情,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不放心學生們的安危。
錢玄同怕狗,魯迅在《吶喊·自序》中對此曾有記述。錢的好友劉半農(nóng)家也養(yǎng)有一條小黑狗,錢玄同每次去劉半農(nóng)家,如果看見那條小黑狗在門前蹲守的話,必定等劉家孩子把狗引開,才敢進門。
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錢玄同毅然走出書齋,公開宣布與日本同學或日本朋友斷絕來往。
盧溝橋事變后,北平淪陷,北師大西遷陜西,錢玄同因患高血壓,重癥在身,未能成行,留在了北平,終日閉門謝客。據(jù)他自己說,常滿腔孤憤,抑郁難語,“魂忽忽若有之,出不知其所往”。雖然同樣滯留在京的好友周作人擔任了偽職,接受了偽北大圖書館館長之聘,但錢玄同卻始終拒絕給日偽組織做事,同時將名字改回“夏”,意謂自己乃炎黃之孫,絕非“夷人”,表明永不做日偽政權的“順民”,并寄語黎錦熙等,說“玄同絕不污偽命”。正應了他自題的生平座右銘:打通后壁說話,豎起脊梁做人。
1939年1月14日,錢玄同到孔德學校處理李大釗的遺留圖書《九通》,把它賣給當時的北京女師大,幫助解決李大釗的子女生活窘迫問題。1月17日,錢玄同忽然右腦部溢血,在德國醫(yī)院逝世。周作人挽其曰:戲語竟成真,何日得見道山記;同游今散盡,無人共話小川町。好友黎錦熙則褒揚錢玄同為“綱常名教中的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