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沉默50年》 幸福的童年(2)

沉默50年:一位原“慰安婦”的自述 作者:揚·魯夫-奧赫恩


母親和父親都極有音樂天賦,尤其對古典音樂更是情有獨鐘。至今我依然清晰地記得每天晚上上床睡覺的時候,總能聽到父親和母親一起合奏出的美妙音樂之聲。父親是一個相當出色的小提琴手,而母親則是一個同樣出色的鋼琴師和歌手。她可以用好幾種語言演唱,但是更鐘情于德文歌曲,因為用她豐潤的女中音唱德文歌曲真是妙不可言,讓人不得不陶醉其中。

我最早的記憶可以追溯到1926年,那時我三歲。父親還是一個業(yè)余攝影師,所以在我家前廊的后面有一間沖洗照片的暗室。這個暗室對我有著神秘莫測的吸引力,我總是偷偷地從一個角落里往暗室里窺視,卻從來不敢走進去。兒時的我還是一個相當固執(zhí)的孩子。一天,我尿濕了褲子,卻謊稱是我的姐姐艾莉娜弄濕的。父親被我蠻橫的謊言激怒了,一氣之下把我關進了暗室里,以示懲罰。我哭號著、尖叫著,用兩個小拳頭不停地捶打著暗室的門,整個身體因恐懼而不住地顫抖。好在父親并沒有把我關得太久,但是那一次在黑暗中所經(jīng)歷的恐懼卻使我終生難忘。雖然這樣的懲罰對一個小孩子不免有些嚴酷,但是它卻實實在在地讓我認識到了說謊的嚴重性和丑陋性質(zhì)。

早年生活給我留下的另一個開心的回憶,是父親常常跪在床邊禱告時的情景。對我們幾個孩子而言,他每次禱告好像都要花去幾個小時的時間,耐不住性子的我們總是在他沒有完成禱告之前就跳到他的背上,迫使他同我們一起玩耍。他那虔誠禱告的形象后來成為我一生的榜樣和鼓勵。

我的父親1895年生于爪哇,他的父親是一個法國人,母親是一個荷蘭和印度尼西亞混血人。祖父母為父親起名為“塞萊斯廷”,他的成長環(huán)境非常法國化,同祖父亨利講話時都使用法語。祖母珍妮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深受父親和全家的愛戴。據(jù)我所知,祖母的腰身十分纖細,長著一頭濃密而烏黑的長發(fā)。按照當時在印度尼西亞的荷蘭人的生活習俗,祖母在家里的時候總是穿著當?shù)貍鹘y(tǒng)的紗籠卡巴雅1——寬松的外衣和圍裙。遺憾的是,珍妮死得太早,48歲時就被腎病奪取了她美麗的生命。亨利祖父在他的后半生中一直都沒能從他摯愛妻子的早逝中恢復過來——屋里到處掛滿了珍妮的照片,兩人的臥室更是成為祖父悼念祖母的永久圣地,臥室里的一切都沒有絲毫改變,仿佛她仍然生活在他的身旁;那張雙人床上依舊鋪著帶花邊的床單,整齊地擺放著白色的被子和兩個帶枕套的枕頭,一切都保持著她離世時的模樣。

因為我是在珍妮祖母去世四個月之后出生的,所以我得到了她的名字——珍妮,多么美好的名字——也許正因為如此,我常常感到自己同她很親近。我也非常珍視自己僅有的幾件曾經(jīng)屬于珍妮祖母的私人物品,尤其是那個小小的皮夾,其中保存著珍妮的一縷秀發(fā)。有時候,我會打開這個皮夾,用手輕輕地撫摸她留下的頭發(fā),讓自己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之中。亨利祖父是個極重感情的男人。我不止一次想象過這縷頭發(fā)的來歷:當他知道自己的愛妻病入膏肓,已經(jīng)不久于人世的時候,就趁她熟睡之時悄悄地從她頭上剪下了這一縷發(fā)絲,作為他懷念她和永久珍藏的遺物。祖父美麗的家園早已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被夷為平地,但是這個小小的皮夾卻因為一直隨身攜帶在祖父的胸前而得以保存下來,直到他過世時才傳到了我的手里。

亨利祖父是我崇拜得五體投地的偶像。他在剛剛20歲的時候只身離開法國來到爪哇,很快就學會了當?shù)厝说恼Z言,此外他還會說一口帶有美妙法國口音的德語。他還是一個勤奮工作的人,走起路來腰板挺得筆直。即使在77歲高齡的時候,他也同樣堅持每天鍛煉,不用屈膝就能輕松地彎下腰用雙手觸及自己的腳趾頭!

每當學校放假的時候,我總是在祖父位于中爪哇班多恩干的家里度過整個假期。那里還是一個“鄉(xiāng)村公園”,位于歐恩加蘭山的山坡上,海拔900多米,是祖父一手創(chuàng)建起來的度假勝地。母親也會在假期里來到這里小住,以躲避澤比靈炎熱而潮濕的天氣,享受一下山中涼爽宜人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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