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文那么看重蕭乾,很大程度上在于他太喜歡蕭乾具備一個“鄉(xiāng)下人”才有的“生機勃勃勇敢結實”的文字感覺和文學才華,也就是說,他在蕭乾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沈從文與巴金將友誼進行到了底讓很多人大惑不解,他倆其實并非同一路人,觀念和思想的分歧顯而易見,就連朋友圈也不是同一類。巴金靠近魯迅,而沈從文傾向胡適;巴金視冰心為知己,而沈從文是與冰心交惡的林徽因“太太的客廳”的座上客;
▲雖然他們共同經(jīng)歷了風雨坎坷而白頭偕老,但面對“幸福還是不幸”這個最俗氣但最真實的問題時,她仍然毫不隱瞞地說:“得不到回答?!?/p>
▲沈從文下放“五七干校”前,站在亂糟糟的房里,“從鼓鼓囊囊的口袋中掏出一封皺頭皺腦的信,又像哭又像笑對我說:‘這是三姐給我的第一封信?!研排e起來,面色十分羞澀而溫柔……接著就吸溜吸溜地哭起來,快七十歲的老頭兒哭得像個小孩子又傷心又快樂。”
差一點點,卞之琳就做了沈從文的連襟、沈夫人張兆和的妹夫。他與張兆和的四妹張充和相識是在沈從文北京達子營的家里。盡管張充和許多年后把外界風傳的他倆的“愛情故事”認為“無中生有”,也一概否認所謂“羅曼史”、“苦戀”,但她承認卞之琳的那句名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的確是寫給她的。
▲北大五十周年校慶前,胡適往臺灣去了,他的小兒子胡思杜留了下來,帶著胡家的雜工小二,牽著一只長毛波斯貓搬離了胡適在北京的最后一個住處,東廠胡同1號,搬進了中老胡同32號,與沈從文家成了鄰居。后來,沈從文自殺獲救,而胡思杜自殺身亡。32號大院承載了文人們的個人命運,也見證了從國共內(nèi)戰(zhàn)到全國解放,及至解放初期全國院系調(diào)整的起伏動蕩又揪人心肺的難忘歷史。
▲相比蘇雪林的《沈從文論》,沈從文的《論郭沫若》更犀利,批評得更赤祼。沈從文不能容忍《沈從文論》,時隔數(shù)十年后還對蘇雪林進行人身攻擊,更一直否決她對他作品的評價。那么,郭沫若不能容忍《論郭沫若》,一旦有機會,對沈從文進行反批評,也可以說是自然的了,應該不會令人奇怪。
▲老舍成了沈從文的鏡子,沈從文越照,心里越不是滋味。他與老舍,就像同在一條大河里,眼看著深諳水性的老舍幾下一劃拉,就漸至水中央了;而他則如一塊木頭漂浮在水面,在水波中一蕩一蕩,蕩到河邊去了。
▲盡管沈從文一直認為汪曾褀的長處在小說,但“文革”中,汪曾褀并不拒絕參與時代色彩濃重的樣板戲的創(chuàng)作。一出《沙家浜》,雖說是命題作文,應景之作,很革命,但汪曾祺巧妙地將個人情懷、文學追求編織其中。沈從文既然做不到像汪曾褀那樣,剩下來的當然便只有逃避一條路了。
▲如果把范曾寫沈從文的大字報認定是一種“排隊”的話,那么,沈從文就范曾的大字報而寫“一張大字報稿”則是一種“表態(tài)”
▲老友穆旦、夏鼐先后去世,他落淚;回鳳凰老家看儺戲,他落淚:聽收音機里傳來的凄美的二胡樂曲,他落淚;與瑞典作家漢森談《貴生》,漢森說:“這是寫的……”,他接口說:“對被壓迫的人的同情。”
▲他留給張兆和,也是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后一句話是:“三姐,我對不起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