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答案已經(jīng)呼之欲出了，她卻又賣起了關(guān)子。

“你知道‘狗澆尿’ 嗎？”什么東西？我茫然。陳雪得意一笑?！肮窛材蚴俏鲗幍囊环N餅，烙的時候要在鍋邊細細地滴上一圈油，就像小狗撒尿一樣。名字不好聽，可我真覺得離不開這味道。西寧人，特別是西寧的回族人，從小吃著它長大?？赡阏f，它真的那么好吃嗎？”這是陳雪第幾次笑了？

“以前的冬天，幾乎每天放學(xué)都和同學(xué)來水井巷，兩個或三個人合吃一碗熱乎乎的雜碎湯再回家，大滿足。”

“好像2008年的時候吧，西寧為了創(chuàng)衛(wèi)避免臟亂差，雜碎湯的小店就關(guān)了很多，我還難過了好一陣?！?/p>

“西寧還有一絕就是老酸奶。我問過很多賣自制酸奶的小店，他們根本不懂用皮鞋怎么做出酸奶來。在他們看來，那是老祖宗傳下來做酸奶的土法，丟了可惜?！?/p>

她的眼圈有點紅。

“那個時候，我根本不愿意回頭，甚至低頭看看這個我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城市，以往每天都會來的地方，我都沒正眼看過，心不在這；只覺得，沿海的花更香啊，內(nèi)地的樓更高啊，外面的什么都好，但都不是我的，都不是?！?/p>

“那天在這里來來回回地走，看著形形色色的人，你說，他們不辛苦嗎？不累嗎？但是他們看著比我開心多了，好像活得特別滿足，連街上烤串的回族人都載歌載舞的吆喝，我除了傷春悲秋和好高騖遠之外，還真沒做什么對得起自己和這個社會的事兒。”我笑了，這算憨直嗎？

“你喜歡上行走是那天之后的事兒嗎？”她點點頭，抿著嘴笑。陳雪已經(jīng)在西寧的一所初中教了三年英語，想起她班上的四十八個活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這一次，她帶領(lǐng)著班上的所有孩子，一起參加了西寧的城市行走?！拔鲗幦讼矚g教育孩子長大以后去內(nèi)地發(fā)展，他們希望自己的子女有更好的前途，但并不是每一個人都適合。北漂不是不能成功，蟻族也可以奮斗，但你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什么才是真正適合自己的？”她像是在問我，也在問自己。

“要什么呢？成功？名譽？金錢？沒有什么比努力之后的現(xiàn)在更美好，我希望我能通過行走想明白的，我班上那些家伙，和以后我自己的孩子都可以?！薄斑@里”，她指著窗外，“還有西大街，南山公園、北禪寺……中心廣場每天都有人跳秧歌、鍋莊，還有跳拉丁的，我還能去哪？哪都不想去了。”

“可能一輩子都過不上我愛的那種生活，但我可以愛上現(xiàn)在的生活。行走教我的其實就四個字，活在當下?！彼龜[擺手?！安徽f了，再說就矯情了。”

“老板，再來兩碗酸奶吧，糖我們自己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