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是最慷慨的光明使者，斷不會嫌貧愛富。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讓人真想躺下來睡上一覺。我張開雙臂欲伸懶腰，發(fā)現(xiàn)登山鞋底脫膠。老板聞聲，打發(fā)伙計買來兩管速干膠擠到裂開的縫隙里，鞋子才閉上嘴巴。

一個衣著艷麗的婦女過來乞討，我給她10盧比，但她不接，伸手要我手中的100盧比。貪婪之心讓人討厭，干脆收起來不予施舍。她則后悔不迭，又糾纏索要10盧比，直到旅行社的伙計出來轟她。

旅行社提供一輛厰蓬吉普車，司機是典型的拉吉普特人，留嘴兩邊翹起老高的八字胡，戴頂氈絨帽，趿拉著尖尖的繡花鞋，活像撲克牌里的“大王”。汽車在擠滿神牛的街道上穿過，我問司機，那些牛有沒有主人？他說，多數(shù)沒有。

剛出城外，拉賈斯坦的沙漠風情便撲面而來。路況尚好，一望無際的荒原雄渾壯闊，不時有駱駝牛羊出沒在耐旱的植物叢里。有種山羊，耳朵很長，耷拉下來蓋到臉上，與中國品種不同。

杰伊瑟爾梅爾離巴基斯坦不過100多公里，以前是印度到中亞駱駝和鐵路線上的重鎮(zhèn)，也算曾經闊過。但隨著航海貿易和孟買港口的興起，城市逐漸衰落，而水資源缺乏才是其最致命的威脅。印度獨立后，在北方開鑿了英迪拉·甘地運河，沙漠才略現(xiàn)生機。而兩次印巴戰(zhàn)爭，一度使杰伊瑟爾梅爾成為軍事基地，即使現(xiàn)在，頭頂猶不時響起戰(zhàn)斗機的轟鳴。

如今的金色之城，資源貧乏，經濟落后，主要依賴旅游產業(yè)。盡管沿途也會看到大范圍風力發(fā)電設備，但是，正如旋轉的風扇，總擺脫不了命運的輪回，一旦邊境局勢緊張，脆弱的經濟將面臨新的折磨。如此境況，只怪當年在猴子軍團幫助下戰(zhàn)勝魔王的羅摩（Rama）。

傳說，英雄羅摩對海神不滿，向海中射了一支毀滅之箭。關鍵時刻，海神平息了另一個神的怒氣。但開弓沒有回頭箭，羅摩只好將箭頭指向西北，這樣就形成了拉賈斯坦西部干旱炎熱的沙漠地區(qū)。

車子斜刺里沖進荒漠，在十幾頭駱駝前停下來。一群拉吉普特人圍上來大聲問好，有的甚至會說中文，親熱得讓人忘乎所以。接下來我們將深入荒漠，隨著牧人怪異的呼喝，駱駝慢慢跪倒在地，讓我們騎到背上。

杰伊瑟爾梅爾的駱駝是單峰，身上斑駁陸離，韁繩系在穿過鼻甲的兩頭尖的木釘兒上，駕馭起來非常容易。五只駱駝，四人各乘一騎，另只馱了食住行裝尾隨其后，由兩個當?shù)厝藸恳枺═har）沙漠深處進發(fā)。

駱駝是沙漠之舟，經驗豐富，老成持重。走路的時候，頭部高高揚起，細長的脖子隨著步調有節(jié)奏地向前探去，向前探去，頜下的鈴鐺兒便叮叮地響起來。中國西部雖然也有駱駝，但我從沒騎過。南方人問及我的故鄉(xiāng)，戲答曰：于沙漠深處，乘駱駝三日可達。不明就里的人聽了，半天合不攏嘴。

我們也算小駝隊，雖不及夕陽下沙海里一長串駱駝剪影的畫面詩意，但也足以讓人胸膽開張引吭高歌了。兩個牽駱駝的拉吉普特人齊聲夸我：唱得比說得好聽！

塔爾沙漠距巴基斯坦僅幾十公里，是真正的邊陲荒漠，但沒有完全沙化，和中國境內一望無際的沙丘顯然不同。要我說，稱其為戈壁灘更為確切，沙漠里有草木，除了細密的灌木叢，還有成片的闊葉林。問牽駱駝的拉吉普特人，告知細葉子的樹名為“阿克”，大抵是當?shù)卣Z言？但沒有記住闊葉樹拗口的名字。

茱萸莫名驚詫：“水分奇缺的荒漠里居然生長著闊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