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重新回到瓦迪拉姆沙漠。我喜歡這里,可是真的不愿意再待下去了。費薩爾的女兒和兒子都來跟我玩,可我只想一個人待著,或者只和駱駝待著。因為埃及簽證遙遙無期,我陷入了低落的情緒。
散步的時候,駱駝從低矮圍墻的窗洞里探出頭來,我就拔草喂它,一邊碎碎念:“唉,好無聊啊,你也是吧。”仔細端詳駱駝的長相,它們是溫柔而美麗的。
如果有人的擇偶標準是:大眼睛,長睫毛,永遠在微笑,身材高挑,腿兒修長,聲音溫柔,且是個波霸。那搜索出來的關(guān)鍵詞就是——駱駝。
費薩爾的營地來了一個義工,是個年邁的澳大利亞女人,她會說阿拉伯語。好奇地問她怎么學(xué)的,她說年輕時嫁給了一個埃及人,在開羅住了很多年。她以一種蒼涼的平靜說,她的埃及丈夫在多年前的中東戰(zhàn)爭里參軍死去了。
只是淡淡的一句話,我卻差點落下淚來。來中東之前,我看了些關(guān)于五次中東戰(zhàn)役的紀錄片,對中東歷史略知一二。這些悲情的歷史,活生生地落在了面前這個女人的身上。是啊,多年中東亂局,死去的二十幾萬人并不是停留在字里行間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每個硝煙中消亡的生命背后都有著親愛者的眼淚。這個曾經(jīng)破碎的女人,再也沒有痊愈過。
她來營地做義工,是因為仍然眷戀著這塊土地。她想嗅吸一下這里的空氣??粗Ⅰ劦谋秤埃倚睦镉幸恍┢鄾?,如今她是否還想得起愛人的面容呢。那一定是個英勇的、身材修長的埃及軍人。
她收拾帳蓬里的茶杯、清掃沙地、拾垃圾、在廚房洗碗,安安靜靜地做著所有的雜務(wù)。費薩爾說,這個澳大利亞女人沒有任何要求,只提過一個愿望,想要嘗嘗駱駝奶的味道。
“我會幫她找來的。”費薩爾說。
我努力咽下了心里浮現(xiàn)的貪念:我也好想嘗一嘗駱駝奶啊。
在沙漠里住的這些天,我一次也沒有跟他們的車深入沙漠去觀光,并不知道瓦迪拉姆最美的樣子。做人要知足,我擺正了自己的位置,我是為了等待埃及簽證消磨時間的,并不是付得起35JD的觀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