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北京的時候我住在燕郊,因為我的朋友石頭住在那邊,而且那邊房租很便宜,一間20平米的房子一個月房租只要400塊,比我后來在北京租的所有房子都要好得多。
燕郊是一個鎮(zhèn),隸屬于河北三河市,這是一座十分迷戀歐美風情的城鎮(zhèn),一路可以看到“挪威的森林”酒店,維納斯會館,溫哥華國際社區(qū),而我們居住的地方叫北歐小鎮(zhèn)。走進小區(qū)可以看到一排白色的羅馬式石柱,只不過敷在上面的石灰已經脫落大半了。
燕郊離北京很近,不堵車一個小時就能到北京東三環(huán),堵車的話就難講了。有一天晚上因為有交通管制,去往燕郊的公交車站被擠得水泄不通,目測最少有一千人,在饑熱交迫中站了兩個小時的人們終于看到有車來了,便急忙蜂擁而上,售票員阿姨大喊:“讓開!讓開!還要不要命?!”已經失去了理智的人群不發(fā)一言,用實際行動表達了他們對自己生命的不屑,他們團團圍住了公交車。公交車司機不敢開門,結果心急如焚的乘客們紛紛打開窗,一個接一個地鉆了進去。
見狀,我終于決定打黑的回去,但是平時只要三十塊一位的黑車,那天居然要二百一位。無奈之下,我只好去西大望路的一家地下室旅館租了一間四十塊錢一晚的房子。
躺在旅館潔白的床單上,我想,要不明天買張票回家算了,我何苦要待在北京呢?那時,我已經找了一個月工作了,還一點眉目也沒有。我每天往返于北京和河北,去參加各種奇奇怪怪的面試。然而,第二天我還是回燕郊了,我想不管怎樣,得先把幾千塊錢外債還清了再回去。
石頭在燕郊上的大學,他考研沒考上,大學畢業(yè)后他決定再考一年,就沒有去找工作。剛開始每天晚上回來后我都繪聲繪色地跟他講我當天的面試經歷,后來我漸漸發(fā)現(xiàn)他對這些好像不太感興趣,就不怎么跟他講了。石頭每天都去學校上自習,跟上學時一樣,但那年考研他又沒考上。他后來找了一份房地產銷售的工作,干了幾個月之后他還是想考研,便又考了一年,但是那一年他還是沒考上。
也有沒有面試的時候,那樣的日子更難熬,附近有一個超市,每天反復不停地播放著宮崎駿《天空之城》里的鋼琴曲,有時聽著聽著我竟會眼眶一濕,便趕緊點上一根煙。
后來連煙都買不起了,情急之下,我決定先在燕郊找一份工作掙點零花錢。我去了一家小學生作文培訓公司,面試我的老師很和藹。他看我是學哲學的,一臉感慨地說他當年填的第一志愿就是哲學,結果沒考上,被調劑到一所師范學校,然后就當了一輩子老師,然而最后他卻以專業(yè)不對口為由拒絕了我。
正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我瞥見旁邊還有一家暑期培訓公司在招聘,便去應聘小學語文老師。公司負責人給了我一本小學五年級的語文課本,讓我選一篇課文當場試講一下,我講了一首唐詩。他說我講得不錯,第二天培訓一下,第三天就可以上班了。我問他待遇多少,他說培訓的時候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