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老先生》 張中行先生(2)

老先生 作者:周實


有一次,電話鈴響了,又是他,又談他的讀后感,我說:“我到你那里去吧,能夠談得詳細些。”他說好。于是,我去了他的家。一進門,我就說:“我要事先聲明一下,我聽說你愛罵人,不過,我也愛罵人?!彼粗倚α似饋恚瑳]有一點愛罵人的樣子,將我讓進了他的書房,先是上好茶,后是遞好煙,接著入正題。

那次主要討論的一個問題,即是周作人的問題,他認(rèn)為《書屋》登多了評論周作人的文字。我說我的看法不同。我覺得對待周作人,今天的態(tài)度應(yīng)該是:人歸人,文歸文。無論周作人是個什么人,他的文字在今天在以后都是有人要看的,也是有人會研究的。而《書屋》所登的都是評論其文的文字,對其人品和歷史沒有一文一字的涉及(這是我在當(dāng)時編稿時小心切實把握的分寸)。他說登多了,就是傾向了,就代表了雜志的傾向,也表示了刊物的態(tài)度。我說歷史走到今天,如果說有進步的話,那就是有一些過去不能談的人事現(xiàn)在多多少少可以談了,而歷史也就在不可以和可以之間小步或者大步前進。他笑了。我又說,他也可就他的看法寫點文字給《書屋》,這對世人認(rèn)真思考必定是有好處的。他又笑。我又說,他所提的那個口號——立足湖南,面向全國,走向世界——其實,也可變一變的。他問如何變,我說可以倒過來,那就是——立足世界,面向全國,走向湖南。他笑了,我也笑了。他問我如何立足世界(這可是個關(guān)鍵問題,可見他的行政能力,或者說是運作思維),我說我一下說不好,或者我是這樣感覺的。我的看法是我們的出版應(yīng)該具有世界的眼光,從全球的角度來看中國以及我們湖南的出版,運用我們的出版資源,用好我們的出版能力。他說確實有點意思(后來我在有些場合也曾談過這個想法,那是上個世紀(jì)九十年代,得到的卻是一些訕笑)。

和他的談話是愉快的,這是我要寫他的原因。

后來,我出了一本詩集《剪影》,送給他,他給我寫了一封信,說:“過去我總認(rèn)為你是一個理論工作者,不料你還是一位詩人?!蔽铱戳司痛笮?,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一位理論工作者。我仔細地想了想,我覺得我不是。

后來,我又送了他一本小說《李白三部曲》,他又給我寫了一信說:“你以前寫過一些小說,現(xiàn)在又出版了長篇歷史小說,可以說是一個作家了。你是中國作協(xié)或者省作協(xié)會員嗎?不知是否?我想應(yīng)該是的,否則就不公平了?!蔽铱戳耍执笮?,不公平的事太多(他也跟我說起過他所遇到的不公平),你又能有什么辦法?

我覺得他是關(guān)心我的,這也是我寫他的原因。

關(guān)于周作人的文章,我覺得張中行先生實在說得非常好:

先說內(nèi)容。還想分作思想、知識、見識三個方面。思想,這里指概括而最基本的,是對于世間事物尤其對于人生,周作人是怎么看的。對人生有看法,有抉擇,這本是孔老夫子所說的“朝聞道”的道。周氏多次說他不懂道。我的體會,這是指熊十力先生和廢名先生爭論的道,而不是對世間事物有看法、能分辨是非好壞的道。這后一種非形而上的道,周氏不僅有,而且明確而凝固。是什么呢?拙作《再談苦雨齋》中曾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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