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活著的地獄(1)

那一年燦若煙花 作者:女友傳媒集團


文_影舞者的流年

我靠在公寓對面剛剛粉刷過的墻上,顧不得理會這樣做會弄臟我新買的Chanel,如果沒有什么地方支撐的話,我怕我會沒有辦法昂首挺胸地面對。

問題出在那個門鎖上,兩年多了,它總是恪盡職守,我把鑰匙放進匙孔,將它順時針旋轉九十度,門就會打開?,F(xiàn)在鑰匙還是可以放進去的,家里沒有換過鎖,只是無論我如何使勁它也依然紋絲不動。我是去海邊帶團旅游了23天,不是去養(yǎng)老,不至于退化到連自家門都開不了的程度吧?

敏銳的女人在這種時候會談起所謂的預感。我不用那么敏銳,把手指放在門鈴上一陣亂摁,聽著此聲未落彼聲又起的“叮咚”聲,不去注意屋里那些異常的聲響。

我和季彥還有一個月就要回國舉行婚禮了,有些事情我是愿意假裝不知道的,只是他做得太不高明,并沒有給我裝糊涂的機會。

不高明的背叛

那是個西班牙女郎,卷發(fā)飄揚,熱情漂亮,但一望而知是街上的庸脂俗粉。想必是已經從季彥那里得到了滿意的酬勞,她甩一甩金色的頭發(fā),熱情地用西班牙語對我說了幾句話,然后她揚手說再見,推門離開。

那一句“再見”我是聽懂了的,前面的幾句聽得稀里糊涂。我始終認為西班牙語是世界上最難學的語言,雖然他們總是說得和英語差不了多少,但我學了兩年,聽說讀寫還是沒有一樣能及格。

季彥說我根本沒有學好西班牙語的決心。他不是指責我,他沒有指責我的決心,他只是影射他所懷疑的事,他認為我不愿意為他留下來,留在西班牙。

他不明白,每一個女人都愿意跟隨她所愛的男人,天涯海角,不離不棄。即使是荒涼沙漠盡頭的不毛之地,為了自己心愛的人,女人也會甘之如飴。何況他讓我留在美麗的西班牙,迷人的陽光海岸?

問題不在這里,問題在我心里,我并不愛他,在大部分時候他都是這么認為的。

雖然是毫無根據(jù)的猜測。

分不清那個女人離開多久了,季彥已經從當時的呆若木雞中恢復過來,他在那并不十分寬敞的、我一度稱之為“家”的空間里走來走去,榨鮮橙汁給我喝,若無其事。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偽裝鎮(zhèn)定,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注意到我顫動不停的雙手,我把它們掩在手提袋下面,我是性情沖動的女人,但我不想讓自己像個潑婦似的亂哭亂鬧亂罵人……我不想那么做,因為我知道他認定我會那么做。

季彥是了解我的,也許比我自己更甚,畢竟一個人不可能花百分之一百的心思去關注自己,而愛你的那個人卻能。季彥愛我,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愛情可以消退,因為愛情而產生的了解卻不能,這世界上有很多東西其實都比愛情更承受得起“永遠”這兩個字。

一杯鮮橙汁擺在我面前,黃澄澄的,上面漂著紅白相間的吸管,季彥就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看著我,等我喝完后收拾杯子。一切都和23天前沒有區(qū)別,和兩年前也沒有什么不同,還是一樣的略顯狹小但卻裝飾精美的房子,還是一樣的甜橙、一樣的雕花玻璃杯、一樣的寵我寵到骨子里的男人……

“我累了,先休息一下再說吧。”我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它一定比哭還難看。

我不想自己出丑,我也不想他出丑,我以為拖延時間大家就都可以好過一點。這是我的軟弱,我沒辦法不讓自己在面對一個很簡單的問題時思前想后,我害怕失去,但也無法忍受背叛,在我準備好勇氣之前我想先選擇逃避。

我沒去想季彥會如何理解我這句簡單的話,我頭腦發(fā)暈,無暇去想,也無力去想。

我們就像一座座小島,拼命呼喊對方,但濤聲永遠比我們的喊聲更大。于是我們都無法靠近對方,我們之間有無法跨越的距離。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天生孤寂。Like a lonely is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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