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拿拍子指著墻角哄我：“去，坐那兒看我怎么打！”我依言坐下，真是累得不行了，一說話更加氣喘，像清末被革命黨氣壞的?；庶h，隨時準(zhǔn)備復(fù)發(fā)心臟病。

我坐在地上，拿拍子擋著臉，看他健步如飛，心里贊嘆，嘴里并不閑著：“你跳來跳去的累了沒有？差不多行了啊，別拿出當(dāng)年騙大學(xué)女生那一套，小心拼壞了老命。”他走過來：“我怎么騙女生了？”我半真半假說：“沒有？敢說沒有？呸。我還不知道你們那些臭男生，一看見女生過來，就抱個籃球滿場飛，死也不撒手，神經(jīng)病似的。這是白天，晚上你們就改抱個吉他賣唱了，我還不知道你們！”

駱笑不可抑，好奇地問：“那你當(dāng)年都在干嗎？”

“瞧不起你們唄。”

“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看朱槿的面子做個朋友唄，閑著也是閑著。”

駱的眼睛里全是笑意，作勢過來要吻我，我拿球拍隔開他：“還沒洗澡吶。”

我洗好澡，穿戴整齊，包好頭發(fā)，和駱走出健身房，我把大旅行包塞進(jìn)他的小車子。駱笑話我：“裝備倒像個運(yùn)動員，可是跑起來喘得活像輛老爺車。”我們一路互相打趣，歪歪扭扭地將車開到家門口。

駱關(guān)了CD，把車子熄了火，我坐在位子上，渾身酸疼，他轉(zhuǎn)頭過來看我：“怎么了？”我說：“哎喲，我可動不了了，你打上火，開開暖氣，我將就在這里睡一夜，我可不想動了。”

駱哈哈大笑，打開車門，繞到我這邊，拉開車門，一把將我抱出車。我大笑，顧不得打碎了冬夜的寂靜。我將頭靠在駱肩膀上，他是一個不抽煙的人，衣服上只有靜靜的冬天的味道。我瘋瘋癲癲說：“哎，媒妁之言就是省事，這么快就投懷送抱了我，社會也不會容不下。”

駱抱著我走到樓門口，我嘻嘻哈哈地掙扎下地，抬起頭來將要說什么，卻看見——楊重！

楊重站在兩三米遠(yuǎn)的地方，穿著他的夾克，抽著他的煙，我狼狽地站好，他立在原地沒有動。是，他永遠(yuǎn)是那樣立在原地不動的，靜等著我的人過去找我的心。他怎么來了？他怎么回來了？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我走過去：“你怎么來了？”

“想你唄。”

在月光下我看著他英俊的臉。我有多久沒見到他了？十年？

他說：“大半年沒見你了，回來看看。”

我定定神，只有去跟駱說：“你先回去吧。”駱疑惑地看我和身后的楊重，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走開發(fā)動了車子。

楊重嘲弄地看著我：“小男朋友？”

“是。”

“哪兒好??？”

“比你個兒高。”

楊重笑了。“還有呢？”

“說人話，辦人事兒。”

“噢。而且挺關(guān)心你的。在那兒不放心呢。”

我再回頭，車燈亮著，看不清駱，只知道他在駕駛座上靜靜坐著，我對著擋風(fēng)玻璃揮揮手，車子仍然不動，我嘆氣，只得走過去，車窗已緩緩搖下，我不敢看他，只說，“回去吧，幾點(diǎn)了，再見了。”一連串地支吾。

駱問：“那是誰？”

我想了想，答：“我哥。”駱一言不發(fā)地開動了車子。

我站在那里沒再回身?？墒呛蟊成蠗钪氐哪抗庀裣奶斓尿滉栆粯幼仆粗摇Ｎ夷X中空白一片地看著駱的車子一直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