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和我安靜地躺在床上聊天。她說,我是一個異數(shù)。我說,我也是。她說,異數(shù)就是獨自。我重復著,并且,加重著:很獨自。
不是嗎?在小時候,她總是和別人玩不到一塊,一個人背著書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學習不好,她沉默寡言;她沒有漂亮的新裙子;她因為長得難看,大合唱時獨自坐在班級的凳子上,她孤單地看同學們上臺。那時,她說,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看三毛寫文章,看到她寫到孤單時讓人心驚。沒有玩伴,自己把自己關(guān)起來,被老師畫過黑眼圈之后就成為了異數(shù),自閉癥,很多年不出門……現(xiàn)在讀起來,內(nèi)心悲哀,遍野幽咽。所有孤單的人,都曾經(jīng)是異數(shù),與主流、與大多數(shù),格格不入,但這造就深度與光芒。
總是會想起卡夫卡。
一個人孤單地與社會隔絕,與世人隔絕。我們感覺到他的異數(shù)之美,整個人仿佛被時間架著,往前奔,留下一路刀削斧刻的印跡——卡夫卡的文字,有著與生俱來的孤單與寂寞。
偏偏是那種不敢深看的光,一層層降臨了。
記得上大學時,一個人穿過正午的陽光,穿過安靜的走廊,一直走到樓頂。
樓頂上有許多晾曬的被子,我站在被子中間,突然會淚流滿面。
那些眼淚不是為愛情,不是為所失,是為什么呢?為時間的流逝嗎?時間,它真是個壞東西,它主宰我的內(nèi)心成為了異數(shù),讓我拿起一支筆,在陳年繡線的時間被面上,繡著這無法說出的孤寂。
哦,請原諒我喜歡這孤寂。
就讓我當一個異數(shù)吧——不是均碼狀態(tài),我不曲意奉承,我不媚顏取悅。
這是為什么?
破解不了。她自己,也破解不了!尤其是她自己不能破解——這異數(shù)的密碼,這天生的反骨!這要命的與眾不同!這讓人無法忍受的脫穎而出!
布魯諾被殺死的時候,還在堅持著自己。他妖言惑眾嗎?認定太陽是核心,地球圍著它轉(zhuǎn)——這幾百年之后連小孩子都知道的真理,卻以最恐怖的異類被滅亡。哥白尼一定嘲笑過人類的無知,可是,無知卻是主流,是大多數(shù),是盲從!
不,我絕不盲從。絕不!
當異數(shù)多好。是自己的,是少數(shù)的,看似柔弱,實則決絕!
純粹,偏執(zhí),不會和世界打成一片,不會其樂融融。異數(shù),要的就是一個與眾不同,就是一個過分!是的,過分!
過分的不一樣!過分的偏執(zhí)!
不,不妥協(xié),絕不妥協(xié)!甚至連安寧也放棄了——要安寧干什么?!動蕩,從來給文字最新鮮的力量,內(nèi)心越是動蕩,越是呈現(xiàn)出一種異數(shù)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