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9日，日軍未放一槍，占領(lǐng)遼南古城海城。

同一天淪陷的，還有營口、安東（今丹東）、蓋平（今蓋縣）等地。

9點半，海城縣長孫文敷召集部屬開會，說明打往省城的電報、電話都不通了，有從沈陽來的人說省城昨晚已被日軍占領(lǐng)。上峰早已明令不抵抗，日軍蓄謀已久的野心終于得逞，本縣也將被占領(lǐng)。

說著，凄然淚下。

他要各局科股長將經(jīng)手文牘、賬冊清理一番，即可回家，聽候通知。命令公安局長率公安隊去城東10公里處山地待命，城內(nèi)只留少許警察維持治安。最后命令財政局長匯集所有公款，妥為放置。大亂將至，要防日軍，還要防賊防盜。

幾乎是北大營被炮擊的同時，日本駐安東領(lǐng)事來到縣政府，告訴縣長王介公：關(guān)東軍業(yè)于10時占領(lǐng)省城，安東日軍刻下也要進入中國市街，我和你以私人關(guān)系，先來通知你，你的意見怎樣？王介公答：“以安東地方人民不流血為原則?！鳖I(lǐng)事說我也是這樣看法。王介公說容我再考慮一下，再通知與你。領(lǐng)事說現(xiàn)在已進入軍事時期，我是無能為力的。

除了沈陽，安東應(yīng)該是最早知曉事變的。這是必然的。一江之隔，駐朝鮮日軍很快會越界增援關(guān)東軍。倘在安東遇阻，把安奉鐵路炸毀一段，麻煩就大了。

王介公給省政府打電話，或占線，或無人接聽，立即召開緊急會議。

公安局長主戰(zhàn)：我公安局500來人，豁上命和小日本拼一下！

商會會長主和：安東盡是商民，一旦發(fā)生沖突，勝敗姑且不論，眼前損失即不堪設(shè)想。

有人則不大相信這是真的：沈陽駐有重兵，小日本真的敢動手？

王介公的意見是：幾百警察，無濟于事，徒自犧牲。事關(guān)大局，不是一個縣所能解決的。暫保安東之安全，靜觀大局。

軍隊不抵抗，地方不抵抗，不抵抗就拉倒了，而無接下來的辦法，你叫下邊怎么辦？腳底抹油跑路的，大開城門迎接侵略者的，“靜觀大局”等著強盜來接收的，除此而外還有他途嗎？

已是19日凌晨，一班人還在亂嗆嗆。有人傳報日本人來了，在大門口架起機槍，衛(wèi)隊被繳械了。王介公趕緊帶著外交科長出去應(yīng)對，其余人員從縣政府后院逾墻而走。

海城為遼南著名商城。清晨，照例的噼里啪啦聲，店家開門卸窗板，準(zhǔn)備營業(yè)。有消息靈通人士一說，那人就像被使了定身法，卸窗板的手也在半空中僵硬了。早已熙熙攘攘的早市，頃刻間冷冷清清。偶爾一聲狗吠，人們渾身一激靈。

中午時分，日本軍警憲和在鄉(xiāng)軍人60余人，從北門入城，沿途張貼“安民布告”。隨后兵分四路，闖進公安局、公安一分局、公安隊大隊部和縣政府，翻箱倒柜，折騰個夠。

孫文敷端坐椅上，面色冷峻，一聲不吭，紋絲不動。

傍晚，在海城履職5年的縣長，再一次召集部屬會議，語聲泣血：山河破碎，人民涂炭，傾巢之下，豈有完卵。我雖為一縣之長，守土有責(zé)，奈今人單勢孤，待喚奈何。民眾的生命財產(chǎn)沒有保障了，亡國奴的滋味今天算是嘗到了。

又道：有我孫文敷在，我將盡一切努力，決不讓海城民眾遭受重大痛苦。

25日，孫文敷密派公安局長崔文凱，去錦州向新成立的遼寧省政府請命。

崔文凱帶回8個字：“暫時不動，聽候命令。”

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

把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

……

張學(xué)良應(yīng)該聽到這支通常會有個括號注明為《義勇軍進行曲》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當(dāng)聽到“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每個人被迫著發(fā)出最后的吼聲”時，這位當(dāng)然也不愿做奴隸的當(dāng)年的少帥、東北王，會做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