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眾多的親朋好友的面,要平時一本正經的他表演,可是要難壞這位老了的公子的。搔頭抓耳,支支吾吾了半天,大伙就起哄,老公子汗都出來了。因為就算是表演了,也會要被誣為質量太差,不予過關,還不如束手就擒,乖乖就范了。既然難壞了,那就得受點懲罰。好事者就會把草帽戴到他頭頂,雙臉龐抹上一層黑臘肉油,大花臉,像剛從油庫里撈出來的臉。再手持捅鉤圍著新房走上幾圈,好事者就會在他走的過程中喊話,“一捅一鉤”,“一鉤一捅”,眾人哄堂大笑,新媳婦的臉上燒起了兩團火,簡直是兩堆火,可以烤紅薯烤芋頭烤花生了。所以那晚正席,老子往往是要喝醉的,醉了就不用受罪。有的干脆躲得不知去向,如被發(fā)現(xiàn),免不了要被抓進洞房戲耍一番。
舊歲新春,迎娶內子封箏回故鄉(xiāng),我自豪地認為娶回了一座名城的山山水水,她是桂林人。正席后,大伙吵吵著要鬧洞房,我們拿出一疊電影票每人一張,申明可以帶家屬,沒家屬的帶朋友,好不得意。人生如此好戲連臺。
臘肉外韌內柔,切開時,肥肉如芙蓉出水,瘦肉是紫荊紅,紅得凝練。我在屋外的天光樹影中朗讀,兒時的早晨這是必須的功課,我大聲地讀:
關關睢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廚房的母親,切開了一塊軟肋臘肉,一縷夾白淡紅瘦,一縷夾白淡瘦紅。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鐘鼓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