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泛濫(1)

卻 原來 作者:雪小禪


什么東西最愛泛濫?大概愛情最不怕泛濫。泛濫成洪水了,快把人淹死了,可是,還嫌不夠。

泛濫其實(shí)是放縱,其實(shí)已經(jīng)是一種災(zāi)難。想他想得沒了辦法,一直在走神,一直在發(fā)呆,一直在神思恍惚。泛濫到崩潰,似在走鋼絲,又似行走在深淵邊上,開了沒有剎車的加速車……愛成了災(zāi)難時,要避開嗎?聰明女人或許會,可是,不聰明的,那癡了情快瘋了的,一定會在前胸后背插滿刀時,還往前走,把自己耗盡,把時間榨干,只剩下半口氣,最后喊出的,是他的名字……想想就泛濫。

泛濫還是凡·高的向日葵,大片大片的黃,殺傷力極大,襲擊與被襲擊,一網(wǎng)打盡——憂郁也可能成片成片地讓我們的精神世界一片荒涼,那泛濫可鋪張到奢侈。以為黃色已經(jīng)夠讓我們神經(jīng)高度崩潰,他又再加上一筆。那是人生最絕望的泛濫,我無比理解他開槍沖著自己打了一槍,絕望泛濫時,除此以外,別無他路。

也喜歡懷斯。

灰色泛濫著。在他的畫中,總是一個女子。他的不美貌的妻,有著鋼筋一樣的臉龐,梳著天真的麻花辮子——只有他的妻,梳麻花辮有著那種蒼老的天真,不,不是矯情,是一種難得的潦草。我迷戀那蒼茫的潦草。頭發(fā)干枯,眼神凝重,在那個女人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凝固的東西。是愛情,卻又比愛情厚重,像秋天的空氣。秋天的空氣是低溫的,是厚的,卻有著致命的美感。春天的空氣是輕浮的,水光瀲滟。我有一張秋天的照片,那些光極散漫又絕望地散落在我的身上,那是我最好的一張照片,有金屬感,絕望的感覺十分泛濫——我過度迷戀那泛濫。

那個女人,那個懷斯的女人,她被畫成裸體,在清晨中,側(cè)臥著。那張畫的名字叫《泛濫》。我真喜歡這畫的名字。為什么叫泛濫——是歡愛之后的裸體嗎?充滿了清涼的色情。而最色情的泛濫是什么?絕對不是男女最歡愛最纏綿的時候,而是最愛的時候分了手,三秒兩秒都覺得過不去了——只對著一屋子清幽空冷的燈發(fā)呆,想著他發(fā)燙的手,如何游走在自己的身體上,想著就發(fā)熱,這真是最泛濫的時候——一個人的時候才最泛濫,也許感情都枯了萎了,可是,他的溫度和氣味還在。

“我始終在想念他的味道。”她說,他的味道,一直在我的房間里游走,我的身體里也有,頭發(fā)里也有。說這話時,其實(shí)已經(jīng)分手一年。他的味道留了下來,這些話,有些無法磨滅的天真,這才真是泛濫。

所以,不要怪我捧著本菜譜也會津津有味,因?yàn)?,生活本身就是一本書,要讀好,就是用最簡單的辦法、最簡單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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