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在烏鎮(zhèn)的東柵,我一個人穿過深夜的小橋去看那些桂樹,它們在月光下伸出枝枝蔓蔓,蔓延出無法控制的香,像一個太過誘人的女子,如何也不會擋住對她的愛戀了,只有這香,只有這香了。
也記得秋天的雨后,捧了線裝書在“老書蟲”讀書,桂樹還小,可也開著濃濃的花,一小朵,又一小朵。在雨中,分外地纏戀——這是八月與桂花的相遇,是愛情與愛情的癡纏,你讓我如何忘記你?忘記這八月里的相遇?忘記滿城風動,忘記一樹又一樹桂花香呢?
從南方回到北方后心就寡了下來——注定有些事情一定是一場夢境,一定是此時此景才會脆生生得讓人心疼吧?我?guī)缀跬浤戏侥菆鲐S盛的花事了,但她寄來信,信打開,是一朵又一朵桂花,干的、瘦小的,但骨力仍在的桂花。
她說,我知你愛聞桂花香,夾在書里吧,聞聞就會想起南方的。
我把那些桂花輕輕地夾在新書里,我的新書,散發(fā)著厚實的油墨香,有著我喜歡的溫暖和味道,我看著自己在里面寫的行書:放眼眾山翠,風動桂花香。喜歡桂花的,還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那一城的香,任是多清冷凜冽的人,也會怦然心動吧?
還是應該滿足。畢竟有過這樣燦然一季,那招搖到放肆的桂花香,其實最有一顆空靈的心,它敏感脆弱,知道過了這一季,下一季要等待整整一年,所以,用力地開,用力地開,一直開到荼。
如果我是一朵桂花,如果有一陣風吹得面來,我也會輕輕地笑,用力地開,然后問:嗨,你也會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