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嫁給我?!?/p>
“什么?”
“嫁給我?!?/p>
“開什么玩笑,你在求婚?”
“我認真的。”
認識不到半小時,毫無預(yù)警,我被他求婚了。
他的名字叫詹姆士。
法國作家的預(yù)言可能是真的。
在冰島,每天醒來都不一樣,每天會發(fā)生奇遇。
詹姆士就是那個總在青旅房間里打電話的家伙,害我不能睡懶覺。
非洲口音的英文,尖銳到破音。
那天早晨,我沿著海岸線跑步,回來的時候,房間里住客都出門了,只有他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打電話。我去公共浴室沖個澡,回來,房間里還是他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
他在吃薯片,謝天謝地,沒再打電話了。
“你不出去玩嗎?”我問。
“我不是游客?!彼蠓降睾臀曳窒硎砥?/p>
“那你是在冰島做什么?”
“我在找工作,天天打電話面試呢,很快會有消息,明天我就搬出去了。”
怪不得他一直捧著電話。
“你是中國人嗎?”
我點點頭。
“巧了!我之前在大連做生意,對那里很熟。”他說。
“你來自哪里?”我問。
“我來自哪兒不重要,因為現(xiàn)在我是冰島人?!彼f。
我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的懷疑,他卻急著從牛仔褲口袋抽出一只鼓起的卡包,打開,里面是銀行卡、信用卡和駕駛證。
他把身份證在我面前晃了晃,得意地說,“瞧!我的名字,我的照片,我是這里的合法居民?!?/p>
他看著我,若有所思,“說說你在冰島做什么!”
“閑晃?!?/p>
我可不想對每個陌生人都掏心掏肺地訴說自己來冰島的這段心路歷程,第一遍是自憐,第二遍是宣泄,第三遍是傾訴,第四遍第五遍就不行了,做了就是做了,來了就是來了。
他將身份證放入卡包,塞回口袋,“聽我說,我了解中國護照,簡直沒用,到哪兒都需要簽證,和我以前的護照一樣。你看看房間的這群歐洲背包客,他們告訴你,世界很大,看一看吧,不要埋頭工作,可是他們從來沒有意識到,他們國家有錢,護照方便,社會福利好,所以才能無憂無慮。至于我們,來不及生存,看世界是奢侈,只有通過奮斗才能獲得那些他們一出生就擁有的資源?!?/p>
他越說越激動,“你有打算嗎?總不見得一直閑晃?”
我搖搖頭,沒打算。
他看著我,語重心長,“這些歐洲人在路上結(jié)識漂亮姑娘們,比如亞洲女孩,他們和你們拍照片,上傳到網(wǎng)站,告訴朋友,炫耀獵物一樣,然后呢,頭也不回地走了,鼓勵你要獨立要自強,婚姻不是一切。他們是不婚主義者,堅定相信愛情不需要一張紙,他們懂什么是愛情嗎!他們根本不了解我們,像你,像我,我們處境類似?!?/p>
我覺得他說的這番話挺有趣。
“所以你覺得愛情應(yīng)該是什么樣子?”我問。
“他娶你,給你更好的生活,至少一張歐洲身份證?!彼錆M正義感地往嘴里塞薯片,“到了我這樣的年紀,已經(jīng)根本不相信愛情了,這只是年少時的沖動情緒,再濃烈也會消失,所以,你和一個人相愛,你們就算結(jié)婚,最后剩下的只有一張身份證!”
愛情只是一時情緒,再濃烈也會消失。
我呆住。分手的時候,他曾說過類似的話。
我反駁過他,我說,所以我一直都是你最好的好朋友,不是很好嗎。他冷笑,他從來沒有朋友,也沒有好朋友,而且一個女人永遠不會成為他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