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打，用不著我；跑得、餓得我相信我行。”說了吳強朝背后的遠處望望，又說，“同那些女同志比，總比得過她們！”

“可不能小看那些女同志喲！”粟裕笑著說。

到了宿營地，發(fā)現(xiàn)一條小黃狗跟著。

“它是跟著跑來的？”吳強問。

粟裕笑著，拍著小黃狗說：“它也跑得。你吃狗肉嗎？”

“吃過?！眳菑姶?。

粟裕對警衛(wèi)員說：“把它殺了！”

宿營地傍著一條小河。河里流水潺潺，清明如鏡。把住宿安頓好后，吳強來到河畔，見到粟裕正在那里眺望落日將下的晚景，便又向他走過來。

“你們在軍部多少日子吃一次肉？”粟裕問。

“一個星期?！?/p>

“現(xiàn)在比三年游擊戰(zhàn)時好多了！那時候三個月不知肉味是常事，能吃到的就是狗肉。偶爾吃得到一次野豬肉?！?/p>

肉煮好后，粟裕笑著對吳強說：“你去把同志們都叫過來，說我請他們吃肉。”

戰(zhàn)地服務團的住處只有數(shù)十步遠，吳強跑過去，高聲大叫：“喂，同志們，粟司令請吃肉，哪個去？”

樓上樓下好幾個人應道：“我去我去！”

吳強又叫了一聲：“要去快去！”

于是，六七個女兵和三個男兵緊跟吳強來到粟裕住的房子里。

裝得滿滿一大缽子的肉放在一張方桌的中央，熱騰騰香噴噴的。警衛(wèi)員拿來一瓶白酒，打開瓶蓋，也香噴噴的。

粟裕笑著說：“大家不要客氣，拿起筷子來?！?/p>

于是大家紛紛拿起筷子夾起肉送到嘴里，粟裕端起酒碗說：“沒有好東西招待你們。愛喝酒的喝酒，愛吃肉的吃肉，愛喝酒又愛吃肉的就又喝酒又吃肉。”

粟裕酒量不大，只喝了兩三口酒就一股勁地吃飯吃肉。吳強他們也不客氣，雖然已經(jīng)吃過飯了，還是大嚼大咽地吃著，吃完一缽子，警衛(wèi)員又盛上一缽子，又一陣風地吃得光光。一大碗酒也被幾個男同志喝光了。

吃過了肉，沒有一個人要回到住處。粟裕很有個人魅力，戰(zhàn)地服務團的好些同志特別是幾個女兵都崇拜粟裕，喜歡聽粟裕講戰(zhàn)斗故事?，F(xiàn)在正是他們接近粟裕的最好機會，他們哪肯放過，不約而同地提出：“請首長再給我們講講戰(zhàn)斗故事好不好？”

“我講過兩次了，應當你們講了?！彼谠５哪樇t紅的，喝了酒的原因。

戰(zhàn)地服務團兩次到粟裕二支隊慰問演出。第一次粟裕給他們講過韋崗戰(zhàn)斗，這一次講了官陡門戰(zhàn)斗。

“不，不，還是首長講?！币粋€綽號叫“小皮球”的在墻角搶著說。

粟裕朝墻角看一眼，似乎沒有看清說話人的面相，便悄悄地問坐在他身邊的女同志，問說話的人叫什么樣名字，聽說叫“小皮球”后說：“我建議，請小皮球唱支歌聽聽吧！”

眾人中竟也有兩個附和的，他們同聲說：“‘小皮球’唱歌我贊成。”

“小皮球”不肯唱，說唱不好。

“粟司令讓你唱你就唱！”大家一齊鼓掌同聲叫著，“‘小皮球’唱一個，‘小皮球’唱一個?！?/p>

“小皮球”臉紅了，只得站起來，想了想，清清嗓子，唱起了一曲悲歌：“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滿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張寒暉于1937年7月在西安創(chuàng)作的這首《松花江上》最強烈地訴說了中國人的喪土之痛，歌聲所至，莫不唏噓。大家受到感染，都唱了起來：“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里我有的同胞，還有那衰老的爹娘?！乓话恕?，‘九一八’，從那個悲慘的時候，‘九一八’，‘九一八’，從那個悲慘的時候，脫離了我的家鄉(xiāng)，拋棄那無盡的寶藏，流浪！流浪！……”

經(jīng)過幾天的行程，漸近云嶺，沿途可見民居墻上書寫的標語：“抗戰(zhàn)到底！”“為中華民族解放而斗爭到底！”……

一個大彎轉過，青山環(huán)抱之中，一片粉墻黛瓦的房子出現(xiàn)在眼前。云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