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fēng)習(xí)習(xí)，滿院灑滿了月光。一家人坐在院中閑聊，袁保慶給家人講齊魯風(fēng)尚，問袁世凱道：“孩子，山東是圣人的家鄉(xiāng)，有無數(shù)的英雄豪杰。你是愿學(xué)孔孟，還是愿學(xué)管仲，或桓公、哀公？”

“大爺?！痹绖P咂了咂舌，歪著腦袋，一副認(rèn)真的樣子，說，“您如何不問我愿不愿學(xué)水泊梁山的英雄呢？”他看袁保慶臉色陡變，連忙轉(zhuǎn)話題，“大爺，我不學(xué)孔孟，不學(xué)管仲，也不學(xué)桓公、哀公，要學(xué)，就學(xué)您。您是這里的大人，我學(xué)您是在眼前。”稍停，他看父親臉色溫和些，接著說，“說實話，我佩服水泊梁山的人，不佩服圣人。圣人只說不做，水泊梁山的人敢說敢做，才是英雄氣?！?/p>

袁保慶笑了，說：“孩子，讀書是正道，習(xí)武也是正道。正道就在于是為朝廷所用，若不用于朝廷，再大的學(xué)問，再高的武藝，都是沒有用的。萬不可學(xué)那梁山水泊的故事做，那些賊人哪里是什么英雄？什么行俠仗義，都是文人瞎編的。過幾天，請來了先生，你就要好好跟他學(xué)孔孟文章。學(xué)好了文章，才會有出頭的機會呀！記住，孩子，庭院雖小，頭頂上的天很大；泉眼雖小，地下的氣脈很深。氣象和胸懷都是培養(yǎng)出來的，凡事都要循規(guī)蹈矩，絕不可私越雷池。濟(jì)南府比不得咱們老家，在這里要聽大人的話?！?/p>

袁世凱強裝出笑臉，仰望著月亮，悄悄對牛氏說：“娘，你說月宮里該和咱們世間一樣吧。嫦娥娘娘偷吃了靈藥，躲在那里，誰敢說她和吳剛清白？”

牛氏把他摟在懷里，輕聲說：“你個傻孩子，以后可不要說這樣的渾話了。說了多少遍，你就是不聽——老要張狂少要穩(wěn)，小孩子家要穩(wěn)重。孩子要像個孩子。”

夜風(fēng)中，傳來濟(jì)南城的琴弦聲、鼓樂聲，非常動聽。不一會兒，袁世凱在娘懷里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袁保慶到府衙去了。牛氏找袁世凱，怎么也找不到，嚇得直哆嗦，家人也慌作一團(tuán)。

牛氏臉色蒼白，對家人說：“趕緊請老爺回家來，這世道亂，又是初來乍到，孩子丟了，可是天大的事情。”

正吩咐著，“嘩啦”一聲響，袁世凱大喊道：“娘，我在這里！”

人們循聲望去，只見袁世凱正跳在清泉中，手扒著石塊兒，兩只腳丫子把水踢騰得亂翻水花。

“哎呀，我的兒呀，你可把人嚇壞了！”牛氏又憐又氣，走過來，讓他趕快出來。

袁世凱動也不動，笑瞇瞇地望著牛氏，大聲說：“娘，您看我像條龍不像？”

牛氏說：“像！像！我的寶貝兒子呀，你豈止像，你就是一條龍！”說完，要拉他出來。

袁世凱往一邊躲著，撩著水，逗牛氏道：“我若果真是龍，又咋能離開這青龍?zhí)赌?？?/p>

人們好說歹說，終于把他拖了上來。

自此，每天早上，袁世凱一起床，就跳到泉水里玩耍一陣兒。不時，他還搖頭晃腦地唱著戲文，喊著：“我就是那當(dāng)朝的天子，人間的真龍呀哈哈?！彼M情撲騰著水花叫喊。幾天后，袁保慶的一個幕僚來訪，帶著一個和袁世凱年齡相仿的孩子。見了面，兩人玩兒得很投機。時間長了，便相約去游玩山水。在濟(jì)南城里走街串巷，他們與官宦家的惡少也相識了不少。很快，袁世凱學(xué)會了踢腳打拳、舞槍弄棒，學(xué)會了騎馬，終日在外浪蕩。

這群伙伴們胡亂游玩，逛遍了濟(jì)南城，還不斷跑到城外打鬧。

西瓜熟了，城郊的莊稼人喜滋滋地拉到城里賣，擺起攤兒，切開紅的、黃的、白的瓜瓤，任人品嘗。

袁世凱對伙伴說：“咱們?nèi)ス系乜纯矗瑩齑蟮某?。在我的老家，偷瓜吃可有趣咧！咱們偷他一回。偷瓜就像偷人一樣，有滋有味兒?！闭f罷，獨自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