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了開封,袁世凱感到風(fēng)景處處都是那樣親切。盡管這里的冬天風(fēng)沙滿天,又干燥,又寒冷。
一日,他信步來到城中,抬頭望見一條巷子,墻壁上寫著巷子名“南京巷”。他驚愕不已,站立在道路中間,不知所措。直到一輛馬車沖過來,車夫猛甩起一聲炸鞭,他才緩過神來。他口中喃喃念著“南京”,念著“沈雪梅”,不覺淚水掛滿雙頰。
信步走向南北土街,一街兩行,冷冷清清。街頭的老槐樹被風(fēng)吹得瑟瑟發(fā)抖,不時有成群的烏鴉發(fā)出哇哇的怪叫聲。
不覺穿過北道門,他走過豆芽街,沿著北門方向,來到鐵塔。一切仿佛都是昨天。舉目望鐵塔,還是那樣直逼云天,白云悠悠,在鐵塔頂端飄蕩。他想起當(dāng)年那位老頭,想起了當(dāng)年鐵塔前河南貢院內(nèi)參加考試的失利,心里又泛起不盡的酸、澀、苦、辣。望著生滿荒草的貢院,他恨透了這片土地,不覺將眼光轉(zhuǎn)向他處。
幾天來,他一個人漫步,穿過馬道街,游了相國寺,到處去找魯智深酒酣之后倒拔垂楊柳的地方,令自個兒笑個不停。他笑自己咋成了一條喪家的狗!游了龍亭,望著雕刻著龍的玉階,袁世凱回首潘楊湖,想到了什么宋王朝“黃袍加身”,都是一派騙小兒的把戲。趙家真會造假!什么潘家、楊家忠奸分明,查遍子書經(jīng)史,并沒有誰把他們的事情考掘出來。兩湖水是涇渭分明嗎?細(xì)看來,都是一樣蕩著波紋,漂著碎草。兩池水,經(jīng)人渲染得神鬼兮兮的。遙望那包公祠,不是同樣的是人用唾沫砌成的嗎?那繁塔只有半截了,傳說是禿尾巴黑龍的龍尾卷掉的。繁塔上刻滿了飛天,寫滿了供養(yǎng)人的姓名。滿汴梁城到處都是傳說。這都是誰在傳說的呢?一處古槐,傷痕累累,傳說是趙家天子拴馬的地方。民間多好事者,危言聳聽。他想起了陳勝、吳廣的裝神弄鬼,想起了漢高祖斬蛇,這一切不都是騙人的把戲嗎?
都是騙人!
他緩緩走出午朝門,把廢墟般的破樓爛臺都留在了身后。他要去找一個人,到雙龍巷找他傾慕已久的一位名士。
雙龍巷是傳說中的一條古老的街道,人講老趙家的先人居住在這里,進進出出,一根扁擔(dān)挑起兩個籮筐,籮筐里坐著趙匡胤、趙匡義兩個龍羔子。也有人講,這里的建筑,猶如雙龍擺尾,所以有此名。
進了雙龍巷,迎面撲來一陣巷風(fēng),冷颼颼的,倍覺天寒。巷內(nèi)陰森森的,東西方向,破墻爛瓦造成了這風(fēng)水寶地,龍在蟄居?。?/p>
袁世凱望著前面地上有東西在動,像是一條蛇在游弋。他想捉住它的尾巴,把它拎起來摔死,也讓后人留下一些成龍、擒龍的傳說,帶些神仙風(fēng)采。
當(dāng)他大步跨向前,一下子捉住提起時,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是一根枯樹枝子,被風(fēng)吹動,儼然一條蛇!
他想起了李廣射虎,今天若帶著刀劍,說不定也能將這雙龍巷砍出一條龍呢。滿腦子想著,他來到一家門樓下,敲了敲門,里面有人問是找誰。破舊的門樓被風(fēng)吹得瑟瑟抖動著,人卻不露面。
袁世凱報了姓名,被迎進院內(nèi)。
一位白發(fā)老漢笑聲朗朗,從內(nèi)室大步邁出,熱情地對他說:“久仰大名!是項城袁保慶大人的公子,與徐家世昌是兄弟吧?快進屋來。袁公過世幾年了,當(dāng)年他和我家徐老爺嘉賢,同在河南團練大臣毛昶熙處供職,還曾住過鄰居呢!咱們兩家是世交啊?!?/p>
從話語中可知,這白發(fā)老漢是徐府的管家先生。
袁世凱平心靜氣,問徐嘉賢先生近況可好,又問徐世昌、徐世光兄弟是否在家。
白發(fā)老漢嘆了一口氣,說:“徐家和袁家情誼深,嘉賢和袁公保慶先生同去了。世昌、世光兄弟如今外出求學(xué),這家中只剩下老朽殘守。快過年了,也沒見人來個信兒。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