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愛上了你
剛開始工作的時候,每次遇到難題被人誤解被上司責罵,總是習慣性想要點開C的MSN界面,噼里啪啦抱怨一長串,他便動了惻隱之心,雖然嘴上不會安慰我,卻總是默默幫我解決了問題。
許多次看到C暗著的頭像才想起來,在美國的他,已經(jīng)和我隔了半個地球的海洋以及十三個小時的時差。
若是仍然要用電影來做比較的話,我和C的認識就像所有那些矯情的文藝片。
我和C的認識就像所有有著恍惚黑白鏡頭的文藝片,再矯情一點兒,就像是絲絲細雨中黃昏路燈投下的光線。我們早就聽說過彼此的名字,有許多共同的朋友,卻一直機緣巧合素未謀面,但一見面,卻又發(fā)現(xiàn)原來彼此有著那么多無法與他人分享的共同點。
我們都會在壓力過大失眠的時候從耳機里循環(huán)聽著肖邦的鋼琴練習曲;我們都喜歡杜拉斯的小說,相信年齡也是一種風華正茂的魅力;我們都喜歡法國那些有著精致鏡頭和悠長遠景的電影,還有里面或多或少沉默寡言的神經(jīng)質女主角;我們都會花一整個周末閱讀伍爾夫的作品,探究英文是如何變幻出層次豐富的魅力。
當聊天時才說了半句就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當那些在別人看來古怪的習慣竟然能得到認同時,我想我也一下子就被C給迷住了。
我一直自恃是聰明有才華的人,小時候在音樂上得到的夸獎和少年得志的寫作能力,讓我覺得我將來注定是要做一個與眾不同的人,一個能夠改變其他人生活的人。卻因為家里的壓力,被迫選擇了自己最不喜歡,也是最枯燥乏味,最呆板無趣,也是最摧毀創(chuàng)造力的會計專業(yè)。長處無法施展,得不到他人的認同,挫敗感讓我大學的第一年過得非常乏力,C也是同樣有才華的人,同樣不喜歡會計專業(yè),但和我相比,他的才華實在太過橫溢,就連如此呆板的會計專業(yè)也無法將他隱藏。我看到他順手寫下的美麗句子,看到他用鋼筆在筆記本上畫的插圖,看到他一次次捧回翻譯的獎杯,我會幻想,有朝一日,會計并沒有把我的靈感扼殺,而我也可以像他一樣,有自己的長處,做自己擅長的事情,并且成為一個光芒萬丈的人。
如果說是他對夢想的堅持成為我自己奔走在通向夢之彼岸的道路上的動力,實在是再貼切不過了。
我和他一起學習法語課,學習英國文學課,香港電影節(jié)的時候,我們像瘋子一樣訂了十幾張票,不管要不要考試要不要寫論文要不要做報告,幾乎每天晚上都坐校巴到地鐵站,在快餐店里吃一頓乏味的燒臘飯,然后去香港文化中心,有時候看得熱淚盈眶,有時候在字幕出現(xiàn)的時候和周圍觀眾一起起立長久地鼓掌,有時候為了明星在門口蹲點圍追堵截,而他總是拿我沒辦法,有時候片子艱澀又冗長,他看得睡著了,我則終于有機會好好看他。有一瞬間,我想,如果之后的人生都是這樣過著,看書、寫作、畫畫、朗誦法語詩歌、看電影,睡著又醒來,也會安寧又幸福。那時真的這樣想過。
他雖然總是沉默寡言,讓熱臉貼冷屁股的我灰心沮喪,但偶爾也會特別溫柔體貼,我在考試前生病,他幫我把我本來要看的復習資料看了一遍,仔仔細細講給我聽,畫出重點,讓我好好休息,在考試前一天溫習一下就可以。而我那門課竟然拿了史無前例的最高分。
我從C身上獲得了勇氣和力量,堅持寫作,我總是把寫好的文章興沖沖拿去給他看,堅持要他在凌晨四點的時候為我提出修改意見。慢慢地,我年少時期對于文字的駕馭能力又重新回來,相熟的編輯也說我重新提筆竟然成熟敏銳很多,我開始在很多夢寐以求的雜志上發(fā)表作品,而學業(yè)上,也因為C每每熬夜為我講解習題,我竟然成了系里面成績不錯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