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我的“間諜”才能得到了鍛煉。當時電話不方便，約會需要提前口頭約定，于是，飯?zhí)煤筒賵鼍统闪私?jīng)常性的接頭地點。我們在一個飯?zhí)贸燥垼抨犢I飯，人鬧哄哄的，不容易引起注意，我倆就會尋找機會快速地對上一句話，電報一樣簡潔：幾點、某地。有時在操場，對上眼神后，再瞅瞅周圍，一見沒人注意，便擦身而過，又一句“電報”。一旦“密電碼”接受完畢，心里就偷偷樂，直到無人處才敢笑出聲。

不過，真的約會時，我們又變得拘謹起來。那時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還很重，見面后，兩人雖然滿腔激情，表達得卻很含蓄，牽個手都很緊張。不像現(xiàn)在的青年，一談戀愛，就又抱又接吻。當然，古今中外沒誰規(guī)定過戀愛的操作模式，也定不出最正確的戀愛程序。不同的表達方式，都有其合理性。如果硬要有個標準，我想可以套用一句現(xiàn)代的詞兒：就看你有沒有“過電”的感覺。當今社會文化觀念變化很快，有報道說，校園里的年輕人已經(jīng)“懶得戀愛”了。我猜想，他們大概有過了戀愛經(jīng)歷，而且一開始就“電流”過猛，神經(jīng)被灼傷了，才會變得麻木。我很幸運，在那個年代，我們這一代人的戀愛方式顯得節(jié)制些，因此能夠“細水長流”，神經(jīng)也很敏感，每次牽手，我都會被他“電”上一回。

紙包不住火。我們的“間諜”才能畢竟有限，加上人們在這種事情上全都是“火眼金睛”，不到兩個月，我們的戀情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為此還引起了一場風波。不過，對戀愛的壓抑，大概和階級壓迫差不多：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會有反抗。在壓力面前，我并沒有退縮。公開場合我們不敢見面了，秘密約會也暫時減少了次數(shù)。但一旦再次約會，雙方都會格外珍惜，見面時，“電壓”也會增強。

我不是醫(yī)學或心理專家，說不清楚愛情的生理機制，不知道是不是某些現(xiàn)代醫(yī)學報告里講的，愛情是種“病毒”，是某種只能保持一年半左右的特殊情感狀態(tài)。我想，最有說服力的是事實。當初來自方方面面的干預，并沒有讓我們的愛情之花凋謝，此后數(shù)十年，我們一直相濡以沫，和諧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