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這也是你來溫達(dá)文的原因嗎？”我反問道。

“是的。”他放慢步子，“我是一個學(xué)工程的大學(xué)生，現(xiàn)在放假，所以來溫達(dá)文待兩個月。”

“你是巴克緹瑜伽的修行者？”

“不是，我跟不同的人做過一些冥想，但我還在尋找。”

“所以你還沒有找到最后的方法？”

“沒有。”他笑道。

經(jīng)過一輛賣首飾的推車時，我們停下來，為羅麗阿姨和讓溫德兩家的女性買一些禮物。

“讓我來講價。”紅T恤搶先說，“你們外國人會被騙。”再經(jīng)過一家書店，他走進(jìn)去從書架上取下兩本書：“你不是想知道奎師那的故事嗎？這里有一些不錯的英文書。”

吉娜一直沉默著，她的臉上仿佛用隱形墨水寫了一些沒說出來的話。

“也許，你應(yīng)該問問他—”她叫住我，但又忍住了。接著她徑直走到紅T恤的面前問道：“你—幫我們，要收錢嗎？”

紅T恤站住了，沒聽懂。

“我們需要付錢給你嗎？”她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柍鰜怼?/p>

我終于理解了她一反常態(tài)的安靜，我站在兩人中間，面紅耳赤，內(nèi)心燒了一把火，一邊點(diǎn)燃了我對人性黑暗的恐懼，而另一邊卻灼燒著我的心，因?yàn)橹庇X告訴我那是一個純潔的靈魂，而這個問題，是對純真的侮辱。

“噢——不——你們以為我是為了錢才幫助你們嗎？”即使沒戴眼鏡，紅T恤臉上瞬間泛起的紅暈也顯而易見，但或許那只是我臉上的熱，這種火辣辣的刺痛燒得我恨不得找個冰窖鉆進(jìn)去。

“不——”我試圖解釋以掩蓋窘迫，但開口只會讓一切更糟糕。

“不是的，我就住附近，而且我正好也沒事。”他略微提高了依然溫柔的聲音，以顯示出因被誤解而產(chǎn)生的不安和委屈。

你一定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恨不得話沒說出口，恨不得什么都沒發(fā)生—而這就是此刻我的心聲。我把注意力放在路旁叮滿了蒼蠅的白色酸奶上，腦袋里發(fā)出嗡嗡嗡嗡的悶響，盼望時光之水快快流去下游，好讓上游那要被窘迫憋死的人活過來。

幸而那時我們已經(jīng)到了市場，很快找到一輛三輪車。紅T恤同車夫講價的時候，

我去商店買了三瓶水。

“給！”我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行為看上去不經(jīng)意，但在這瓶水里我灌入了滿心的感恩和歉意。

他接過來打開瓶蓋，汩汩地懸空喝了一半，再把瓶蓋擰好，還給我。

“不！這是給你的。”我把水遞過去，車子開動了。

“不用，我喝好了。”他堅(jiān)持讓回來。

“你拿著吧。”我怎么可能再要回來呢！

“給——”但車子即將開出去的瞬間，他還是把瓶子扔了進(jìn)來，“我就住附近，家里有水呢！”他大聲說。

那時，我終于鼓起勇氣戴上眼鏡，看清車外的那個人，他有一雙烏黑而深邃的雙眸，像兩顆黑珍珠一樣鑲嵌在一張俊美而溫柔的臉上。我于是相信，他真的是奎師那派來的使者。

“溫達(dá)文的猴子很厲害/

它們什么都搶。”/

但無論如何，/

猴子在那時我的大腦里/

依然還是一種活潑靈動的/

孩子似的頑皮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