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突然沒有任何理由地掉進一種沒有想念對象的念想中:
一些果子,一些帶著溫度的詞語如詩歌,一些飛在花叢的春天,一些閃動著思念的風(fēng)草。
肯定有個人,站在你面前。
60
與氣候握手。
敬畏的世界有了變化:繩索,花苞樣綻放,一片、兩片,無數(shù)片花瓣,舒展和打開,繩索結(jié)成花,散落于地。
喜愛每一個善良的人,溫暖寒冷的你們,以及季節(jié)。
堅硬的仇恨,傷害著你和孩子,沒有理由的原諒、麻木和遺忘,如同把自己拋在大街上,隨時醒來,早已認(rèn)不出自己的城市和家鄉(xiāng)。
你又能如何?給自己一個蒲團,回到人的植物態(tài)!
61
從花香中退出來,已體弱多病,隱居于市的腳步有些異樣,死亡的氣息在城市以外的海洋里咆哮著,隱約聞到了魚腥味。
從城市的床里醒來,窗外下著酸雨,網(wǎng)上的文字和圖片證實了人與那場火山噴發(fā)有關(guān)。
被春天遺忘的記憶,被詩歌連連的咳嗽咳醒。
隨意的一個點把季節(jié)遺落在紙上。
軌跡里堆滿了交易和規(guī)則,高于生活平面的物體,你小心翼翼地繞開,遠離隨時掉落、下砸的高空物件。
像詩歌一樣,熱愛春天,和每一個季節(jié)。
62
沒了,都沒了。
所有的演員和攝制組的每一個成員,在不同的時間全部離開。
有人收購了這個村莊,拍攝一部村莊史。
很多年的場景里,就剩你一個人,感覺那些攝像機就在昨天的軌道里滑動。長期以來,你一點點地清理現(xiàn)場:把臟丟進村里那條小溪;把倒在院墻里的一棵樹,鋸成十多截;把枯枝敗葉用砍刀修理,在院前的沙地里,點燃。
收集的殘草樹枝,黑色白色的灰塵飄遠又飄回來,落在身上。伸手烤火。
農(nóng)民偶爾留下來的那些雞鴨豬,用枝條把它們趕向四周,往哪個方向跑和飛都可以,只要離開小村莊,村外是方圓一百公里的山,有它們待的地方。
那些栽在地上的犁、耙、箢箕和扁擔(dān),把它們一一扶起來擺正,靠著掉了大塊土的墻。
什么都沒有了,這不是我的習(xí)慣,我再現(xiàn)這樣一個村莊,時間的輕讓我重起來,疲倦地靠在春天的壁爐旁,村莊在淬火的聲音里干干脆脆地繼續(xù)活著。
63
銀灰色。
一片樹葉。
一條路。
擔(dān)心某天早上醒來,沙石翻個身,路淹沒在一個懶腰里。
路旁的巖畫,線條可愛。除了石子就是石頭。石頭不會猜忌,懷疑的試問句和字詞,在風(fēng)的氣息中悄悄生長。
64
取一個角的空間:
松柏挨著平房,臨時搭建的房子,住了八年。
平房是小區(qū)的圍墻,角度向里,保存了下來。
平房用蜂窩煤取暖。
上班高峰期,馬路上堆滿了車。
晚上,車速讓馬路漂起來。
馬達在凌晨醒來,咆哮著,尋找自己的肺。
65
咬牙切齒地想起
那兩個白天兩個晚上:
五十年的大樹,幾百棵,站在城市里,列成五行,最終被集體處決——
砍頭、斬腰、斷腳。最后只留一地的樹樁,血往根部里流,一點點依戀地離開根須,孤魂游進無邊的土地深處,那里有無邊的黑和明亮。
樹樁呼出最后一口氣,張望著更高的天空,和來來往往的人和車。整夜整夜,它們用五十年積攢的氣力,呼出最后一口氣,已經(jīng)不可能有吸氣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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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車,被撞得淚流滿面。
跑在你前面。
67
地上全是光的白,鋪滿整條街。
臨近的時候,還是那條僵硬的路。
68
你們就不看看我都妥協(xié)成什么樣子了嗎?
沒人來看我。
原來,你們比我妥協(xié)得更沒邊。
69
我為什么感覺不到自己的老?
我都四十二歲了。
70
庇護的缺席,預(yù)示著下一粒棋子的失誤。
不再有人在閣樓的屋頂上來來回回。
71
遺忘的漢字,一粒粒落在書的空白處。
題目在顯赫的位置遮蔽了兩者的角斗。
72
伸手可及的一塊玻璃,推倒她
——向勇氣吹噓著自己的高度。
昨天有一位二十五歲的女性從這窗戶里
爬進天空。
73
高度不會從一棵樹開始。
虛火上升的人擁向?qū)Ψ降牡乇P。
你從那堆安全帽里走出來的,跟在一群工人后面走過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