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星》
灰色的樹枝鋪滿世界,跟隨一個又一個夢,而你說,夢會隨著你的離去而消失。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兩個久久不能在一起的人,有平和道聲晚安的機會嗎?
你害怕明天的太陽不會在我們晚起的窗前照耀群山,你說到牧師的職責(zé),有如談起一場孤寂的葬禮,你談到想念,說起那片湖水,我們不是要游到對岸,而是感覺湖水對身體的每一次親昵,每一次耳鬢廝磨。
你無助于大雨中白色布匹的緊迫,愛意濃郁,哪一場大雨不會停止在太陽升起或黑夜來臨之前,每一個時刻,風(fēng)都在改變著風(fēng)向,沒有一刻相同的你站在我面前,我也是,不然,你的呼吸會消失在我的文字里。
猶豫的愛溶在敲門聲里,你在窗外微笑,
比黑暗更黑的暗,
比明亮更明的亮,
都是給你的。
死從五歲的時候就開始尋找墳?zāi)梗愠嘶钪?,什么都懼怕。蝴蝶飛滿屋子,一屋子的死亡,你說,你來到了我的房間:明亮的星,
和冰涼的
大雨。
溫暖的家人從世俗的繁華中僅一句話,時間變得美麗,母親超越于一切之上。
我把你的頭發(fā)帶上,離開這里的秋天……
去一個窗外有野花,山坡上有蔥郁的樹林,野獸無數(shù)。側(cè)身相擁的一次次離別,母親會住在不遠(yuǎn)的地方,那個有野花和西紅柿小枝的院子,時刻出現(xiàn)在你的喜悅里,
你在我身體里呼吸著一場又一場的絕望,到底是誰的身體在大雨中走來走去。濟慈說:就這樣永生。
《都靈之馬》
開始:畫外音。
說的是關(guān)于尼采的事情,因為他說過“上帝死了”。
上帝,諸神的一個代詞。諸神不再居住在我們身邊,并不代表他的死亡。道破天機的人會遭受到一些不同的賜予。
上帝與教義無關(guān),一個精神和信念的符號,此兩者在我們身體里枯萎致死,身體又會如何?
尼采的精神飄浮于黑白兩個世界:清醒和恍惚、詩歌和酒神、悲劇和意志力的戰(zhàn)場。
畫外音消失,都靈之馬桀驁不馴地側(cè)臉迎風(fēng),滄桑的灰色重重地砸在樹葉的風(fēng)谷。
諸神和尼采始終隱身在畫面的風(fēng)聲里,
諸神消失的大地之上,只有荒涼的沙石,只有颶風(fēng)日復(fù)一日地刮過我們的生活,刮過我們?nèi)找尕汃さ纳眢w。
一八八九年,尼采。
誰會為一匹馬哭泣。
馬來到人間,與眾生一起受苦,一棵大樹,一棵低矮的樹,立在沙礫上。
上帝造世界的七天之后,許多天之后,上帝死了之后,以倒帶的方式從第一日到第七日,還是希望有明天。
兩個鏡頭,同樣的馬鈴薯,企圖度過一個冬天。
理解諸神是虛無是空茫的灰色,接受卻難。
你一直在說關(guān)于熄滅的主題,一件件熄滅,從色彩斑斕到灰色,回到黑色。黑也是一種色,如白色和無色。
辭藻在大風(fēng)來到之前就濃縮進一本書里,其他的,都是沙石。
你坐在旁邊,神情在另一個地方自尋煩惱。
把廢話收起來,趕馬出門。
馬學(xué)會了拒絕。
一個人久久地走向那棵樹。
長襪、短上衣、長裙、長裙、小披肩、圍裙、外套、大外套、短靴,里面是一條白色的長裙睡衣,這么多的衣服一件件往身上穿,一件件扣上紐扣,一個鏡頭把那么多的衣服輕易地穿在身上。鏡頭移動。
石頭的房子,石頭的井。石頭的老頭。石頭的女兒,不是石頭的都靈之馬。
你和老人同時端起水杯,喝一口,同時放下,時間一致。你在二○一二年的昆明機場,老人在都靈的一八八九年。
女兒幫父親一件件穿上衣服,從胸前后背過到肩膀。
父親給馬一件件套上馬鞍、繩子……
你一直在問,媽媽在哪里?
尼采說完“媽媽,我真蠢”之后,度過了十年的精神非正常生活,然后,死去。
心靈的地域里,時刻不停地刮著大風(fēng),風(fēng)吹著大地的枯枝敗葉、沙石塵土。一本書、這張木桌,都是我心靈的反應(yīng)。
從“一”開始:第一日,第一章。第四日,水從最后一個地點消失。井空了,只剩飄落的枯葉和頑冥的石頭。這是人類的生活,欲望的水從井底消失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