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過了三十,青春這本書便已被倉促翻過,更多現實的壓力以比翻書還快的速度撲面而來,比如養(yǎng)家,比如立業(yè)。有幸和梅梅相伴,共同恪守著“你好,我也就好”的誓言,我們終于迎來了奮斗之后的初回報。
1998 年,我已兩次亮相春晚,在臺里主持崗位上名氣漸增,慢慢被委以重任,我的事業(yè)在上升,生活也有了新的起色。譚梅從軍藝畢業(yè),考進了海政文工團。好事接踵而至,為了方便工作,臺里給播音員、主持人分了值班用房,就在梅地亞附近,步行一分多鐘就可以到達辦公室。分給我的房子在王寧家對面,梅梅和我終于擁有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北京的小家。拿到鑰匙的那天,我興沖沖地拉著梅梅:“走,看看咱家去!”一推門,我倆傻眼了,屋里臟得一塌糊涂,暖氣上糊著厚厚的一層油,愛整潔的梅梅一臉受不了的表情看著我:“怎么這樣啊?”其實我也沒有料想到,但是為了安慰梅梅,我不能表現出失望來:“你別著急,這不還沒裝修呢嘛!咱先看看布局。”這是一套小三居,進門之后有一個木頭的隔擋,家里人多的話,需要這種設計,我和梅梅就兩個人住,這隔擋顯然用不著。于是我找了一個專門搞裝修的哥們兒,用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和幾個工人一起把能拆的墻壁、門窗都拆了。房子是1978 年蓋的,在1976 年唐山大地震之后建的房子承重墻一律用水泥澆筑,所以中間的承重墻動不了,與鄰居家的隔墻不能動,我們就把這幾面墻的墻皮鏟掉,甚至還改換了家里的管道,來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改頭換面。房子被我拆成了毛坯房,下一步就是裝修了,有關房子裝修的色調、風格一向是梅梅說了算。這次她放棄了白色加粉色的組合,把嫩粉換成了大氣的紫,或許這也是她變得成熟一些的表現吧!房間有50 多平方米,為了節(jié)省空間,我們把儲物柜全部設計在墻體中,房間的主色調是純白的,但修飾邊全涂成了紫色,門套也是。裝修完畢打掃干凈的那天,我和梅梅在空房子里舉目四望,雖然一件家具都沒有,但我們誰也舍不得離去。我在屋里踱來踱去,反復打量,直到暮色四合之時,我問梅梅:“咱什么時候回家?”她笑著反問道:“家在這兒,你要回哪兒呢?”
于是,兩個人干脆將兩床棉被鋪在地板上,就這樣,在自己的家中打地鋪睡了一夜。一宿無話,美夢黑甜。
我和梅梅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從小受到的寵愛最多,又都比較有主見,遇到問題的時候,發(fā)生爭吵是常有的事。再加上兩人都處于事業(yè)爬坡的階段,摩擦更是不可避免。但我欣喜地發(fā)現,隨著年齡漸長,梅梅的性格中愈加有了寬容的底色。當我喝醉酒像一攤爛泥一樣進門就癱倒在沙發(fā)上,她不再數落我,只是幫我倒杯溫水,幫我蓋好被子。當我忽然因為某件事怒不可遏,她不再和我當面對質,只是聽之任之,讓我無趣地自動“熄火”。過了這個風頭,她才會找一個輕松的場合對我好言相勸,我自然會心悅誠服。
偶然的一次機會,與一位朋友聊天,她無意中說起了梅梅說我的一段話:“朱軍在外邊那么辛苦,承受那么大壓力,那么多委屈,到家了我還跟他爭什么呀!”想起這些年梅梅的貼心相伴,我的心中突然滋生出一種老夫老妻的感觸,凡世男女的情意也不過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