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一定是堅信,他的車里的空氣非常清新,是我的鼻子出了問題,要不是就是我故意讓他不痛快。他又忍不住火了,他說,你把車窗開那么大,搞得車里多熱呀!那把其它窗戶也打開徹底換換空氣如何?我坐在后座右邊,完全可以隨手打開左邊車門的窗戶,但我沒敢。我的這建議,好像是對他再次污辱,他氣憤地說,是你的鼻子有毛病。你查查你的鼻子,少怪車里的空氣!看來我不能說半句話了,再要說車里空氣不好的話,擔心他會把車子開到溝里去。這個既倔犟,又可憎的家伙,何必跟他一般見識!
車里仍有難聞的氣味,車窗仍被我打開著,司機兄仍在生氣。我不理他的生氣,也不因他生氣而委屈自己。雖有熱氣從車窗撲來,但不被車里的難聞氣味熏,頭就不痛。司機又說,你把車窗關上行嗎?他乞求我,也有點逼迫我的感覺。我說,我真是聞不了車里的氣味。他看我仍很堅持,猛踩油門,又猛踩剎車,我的頭差點被摔到前面座椅上。這家伙快瘋了。我希望趕快到家,結束這讓人不快的打車,但車行了一大半路,又堵車了。司機又拍打方向盤又按喇叭,燥得快要燃燒了,我也被他狂燥搞得快窒息了。
他的確仍在為我堅持他的“車里氣味難聞”而找發(fā)泄渠道呢。他說,你剛從飛機上下來,是不是鼻子感冒了?!這個司機氣量真小,我想我是不能再提“車里氣味難聞”的話了,不然他真會把車開到前面的車上。我說,可能是我真的感冒了,鼻子出毛病了;是我的鼻子有問題,與你的車無關……我在對他說違心話,但我堅信我的鼻子沒問題,確信他的車里空氣有問題。對此他無語,但他打開他旁邊的車窗,把頭伸在了外面,像狗聞氣味一般,“忽——忽”發(fā)出聲響地聞車外的空氣。聞完了,他把車窗關上,他又“忽——忽”再聞車里的空氣。這一聞比,他的鼻子終于辨別出了車內車外空氣的不同。于是,他直爽而誠實地說,我的車里是有味;味是很難聞。我笑了,他也笑了。我們溝通了。
我們都說出了“久聞不知其臭”的詞來。他說也難怪,人的鼻子是會失靈的。比如,你在茅坑里呆久了,肯定聞不出臭味;你在花房里呆久了,肯定聞不出花香……他坦率而幽默的話,惹得我大笑,他也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