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5．窮是致命傷

窮是男人的致命傷，一個窮小子，想討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婆，比

上吊都難，至于進一步想討如花似玉，那更是亂做春夢。但窮藝術

家、窮作家，卻往往能娶到一位，神恩浩蕩，不服氣不行也。也就是

說，窮并不是不可救藥，窮而有兩下子，照樣有輝煌前程。蓋天下女

人，在某一個角度上，似乎可以分為三型，一日見錢眼開型，一日藝術

氣質型，一日不求甚解型。

見錢眼開，固然很多是先天的，但大多數(shù)都是后天的培養(yǎng)。一個

小女人，活著活著，忽然發(fā)現(xiàn)了銀子這玩意兒，真是絕妙之物。柏楊

先生家鄉(xiāng)有句俗話云“：錢是活寶，花到哪里，哪里好。"只要有了錢，

想汽車就坐汽車，想去美國就美國，想看忠貞嘴臉就有忠貞嘴臉，想

聽贊揚她德配天地，才色兼俱，就有人贊揚她德配天地，才色兼俱。

而最大的舒服還是，只要有錢，就自然而然地產(chǎn)生搖尾系統(tǒng)，追隨左

右。無論走到哪里，有在前打頭站的，有在后押陣腳的，有在眼前屁

后賠笑承歡的，真能使她飄飄欲仙。嗚呼，嫁給一個窮小子，連電風

扇都買不起，而嫁給一個百萬富翁，只要把鈔票往窗子上一丟，就會

冒出一個冷氣機。嫁給一個窮小子，天天吃白水燉豆腐，而嫁給一個

富翁，照樣把鈔票往桌上一丟，就也照樣冒出一席山珍海味。一旦有

此發(fā)現(xiàn)。于是乎她就立刻變成了天鵝肉，而窮小子也就立刻變成了

癩蛤蟆。

窮小子常常有一種觀念，認為凡是百萬富翁，都鐵定的腦滿腸

肥，庸俗不堪。過去的土財主和用不尊嚴手段達到尊嚴地位的人，固

然低級的多，高級的少。但社會逐漸進步，正當?shù)钠髽I(yè)家和正當?shù)纳?/p>

人，卻往往也有高尚的情操和情趣。君讀過《肯尼基傳》乎? 當時美

46 I 西窗隨筆

國和智利之間，情勢緊張，眼看就要開戰(zhàn)。肯尼基先生勸總統(tǒng)忍耐，

總統(tǒng)是誰，已忘記矣。當時就大怒日：“你閣下是個商人，只知道商

業(yè)利益，不知道國家尊嚴?"肯尼基先生日“：總統(tǒng)先生，那你就錯啦，

我經(jīng)營的鋼鐵工業(yè)，一旦開戰(zhàn)，只有發(fā)財。”工商業(yè)越發(fā)展，這種富翁

也將越多，這種富翁越多，國家也就越富越強。

其實即令所有的百萬富翁都十分庸俗不堪，聽他三句話都能使

人閉氣而亡，也沒關系。蓋一個見錢眼開型，她本身也絕不會雅到哪

里去也。幸福的婚姻建筑在兩個人的價值標準相同上，價值標準相

同，看法和感受才能一致。一個百萬富翁獻上了女兒而弄了一筆錢，

他太太如果是一個藝術氣質型，恐怕不會贊成，至少她會瞧他不起。

但他太太如果是一個見錢眼開，那就不一樣啦，準夸獎他手段高明。

嗟夫，見錢眼開型是上帝特別為百萬富翁或俗不可耐儲備的女人。

只有他們配在一起 ，才能快樂。

藝術氣質型則恰恰相反，這不是說這一型的太太小姐都是仙女

下凡，對世俗的享受毫不在乎。普天之下，包括孔丘先生以及柏楊先

生在內(nèi)，恐怕沒有一個人不是有汽車就不坐公交車，能吃肉就不吃糠

的也。但她們對錢的要求卻是適可而止，猶如見錢眼開型的太太小

姐，對性靈的要求也是適可而止一樣。見錢眼開的太太小姐事實上

并不一定連毛孔都俗不可耐，不過，她們對性靈的追求和吸收，有一

定的極限，一旦性靈和錢擺到眼前要她選擇，她就只看見錢矣。所以

一百個前途輝煌，才華四溢的畫家焉、作家焉、音樂家焉，縱然再加上

一千斤沉香沒藥，也抵不上一個在紐約開茶館不識之無的大肚子

老板。

同樣道理，藝術氣質較重的太太小姐，她有她的境界，到美國去

落戶生子，當然求之不得，但該丈夫必須是個學者專家，風流瀟灑之

類，才能對勁，即便稍微窮一點，也沒有太大關系。否則的話，就是嫁

給了該茶館大肚子老板，連茶杯都是用美鈔糊的，她也會覺得缺少點

什么。小說也好，真實故事也好，凡是看上了窮叮當小子，硬是非愛

之，甚至非嫁之不可的，差不多都屬于這類型的女孩。柏楊先生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