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愛情,國殤與《沉淪》(1)

春與秋的故事:郁達夫愛情志 作者:許鳳才


郁達夫在日本熱戀和追逐的少女,第一個有文字記載和有同時代人回憶記錄的,當(dāng)推他在名古屋讀書時房東的女兒。

據(jù)郁達夫青年時代的好友,也是日本著名漢學(xué)家的長覺夢先生在《服部擔(dān)風(fēng)先生雜記》一書中回憶說:

在名古屋八高讀書的時候,他的下宿處有一個少女,名叫隆子。他為她寫了詩,可見他心下是鐘情于這個少女的。當(dāng)然,懦怯的,特別是在什么事上都有強烈的自卑感的他,是不會有什么表示的。表面上態(tài)度冷淡,心底里卻燃燒著火。最后就這樣搬出下宿,離開名古屋去了東京。

長覺夢先生的回憶,雖然籠統(tǒng),但大體上是可信的。這從郁達夫那具有濃厚自敘傳色彩的小說《沉淪》中可以得到佐證。

《沉淪》中的主人公“他”,分明是郁達夫的自我寫照。

在論及《沉淪》主人公“他”的身世時,作者是這樣描述的?!八墓枢l(xiāng),是富春江上的一個小市,去杭州水程不過八九十里……”這一點,與郁達夫完全吻合。

依此類推,《沉淪》中“他”所愛慕的少女,在很大程度上是以“隆子”為模特的。

“他”寄寓處主人的女兒方好17 歲,“長方的臉兒,眼睛大得很,笑起來的時候,面上有兩顆笑靨,嘴里有一顆金牙看得出來,因為她自家覺得她自家的笑容是非??蓯郏运綍r常在那里弄笑”。

風(fēng)姿綽約的青春少女,使“他”為之魂牽夢繞,而才華絕世的“他”,也同樣使房東家的少女為之春心萌動?!八綍r常在那里弄笑”,恐怕在很大程度上是“笑”給年輕的“客人”看的,這“笑”中既蘊藏著無限的深情和愛憐,同時也飽含著殷殷的期待和希冀。

房東少女期待著“他”能從她的微笑里面,明白她的愛,知曉她的情,希望他主動地、大膽地敞開心扉,去迎接她那顆像火一樣熾熱的心。因此,她明知少年房客在偷看她洗澡,而仍嬌聲嗔氣地問他是誰,可見其情之真,其意之切。

也許“他”真的從房東少女“微笑”里讀懂了她的深情,也真的“非常愛她”。

然而,弱國子民的自卑感,終于抑制住了他對愛情的追求,每當(dāng)她“送飯來或來替他鋪被的時候”,心里雖然想和她親近,但在表面上卻相當(dāng)冷漠,故意裝出了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樣子。

一個是熱血沸騰的男性青年,一個是春情勃發(fā)的妙齡女郎,二人朝夕相處,耳鬢廝磨,好感自然是隨著歲月的遞增越來越深,其情也愈來愈濃,以致雙方都覺得好似干柴遇見了火星,隨時隨地都有迸發(fā)燦爛火花的機緣。

小說寫“他”這時矛盾的心態(tài)和舉止時,正可謂入木三分,一針見血。

她進他房里來的時候,他的呼吸竟急促到吐氣不出的地步。

他在她的面前實在是受苦不起了,所以近來她進他的房里來的時候,他每不得不跑出房外去。然而他思慕她的心情,卻一天一天的濃厚起來。

用“逃脫”和“躲避”的辦法,來壓抑體中奔騰的熱血和胸中發(fā)燙的情感,盡管是愚蠢和消極的,然而這對當(dāng)時的“他”來說卻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他”不是不想愛,而是冷酷的社會現(xiàn)實迫使他不得不放棄這愛的權(quán)利。他清楚地認(rèn)識到,一個自詡為高貴民族的白雪公主,一個被歧視為豬狗不如的弱國子民,兩者相戀,根本是不會有什么好的結(jié)局的,如果說有的話,那將是對弱者的進一步傷害。與其如此,倒不如早點兒斬斷情絲,以免將來遭受更大的傷害和痛苦。

“他”和房東少女分手時,正是兩人相悅相戀,感情幾近高潮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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