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宣言在6月11日及時發(fā)布了,康有為被任命為憲法辦公室的負責人。五天后,皇帝允許他覲見,召對時間長達九個小時。百日維新已在進行之中。皇太后領(lǐng)導(dǎo)下的保守派對這種迅猛的發(fā)展感到驚恐,打算將之扼殺于萌芽之中。他們在康有為覲見的前一天作了三個決定:解除翁同龢的一切職務(wù),“恩準回家”;任命榮祿為直隸總督,兼任北洋大臣,指揮全國的軍隊;皇太后與皇帝將要在天津閱兵,日期待定。將翁同龢革職的消息如同一顆炮彈落在京城,榮祿的新職位被解釋為保守派加強對軍隊控制的措施。這兩個動作的意義很明顯,但人們對閱兵式的意義還沒有完全吃透。
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師傅被革職,使皇帝感到悲哀,但沒有令他落膽。變法上諭的頒發(fā),仍然比他去夏宮向皇太后請安還要頻繁。傳統(tǒng)的科舉制度和舊軍隊要進行改革,許多冗余的機關(guān)被撤銷,一些新人被任命到負責崗位上。與此同時,高官顯要們忙于往返于北京與天津之間,花費三個小時的旅程去向榮祿討主意。聶士成將軍的武衛(wèi)軍從大沽向天津推進,董福祥的甘軍從冀州轉(zhuǎn)移到京郊。維新派都知道,他們的成敗如今取決于軍事領(lǐng)導(dǎo)人的態(tài)度,尤其是袁世凱的態(tài)度,而他表示了對這場運動的支持。9月14日,袁世凱奉命進京,接受皇帝的召見。召對發(fā)生于16日,皇帝隨后宣布,袁世凱從省級按察使升任兵部侍郎,總管全國新軍的訓(xùn)練。第二天早晨,袁世凱進宮謝恩。就是在這時候,他的君主將不可更改的決定和未來的變法計劃告訴了他。9月18日,他去拜訪了李鴻章,然后拜訪了慶郡王。當日黃昏,他接到榮祿發(fā)來的電報,催他立刻返回天津,據(jù)榮祿說,有報告稱,英、俄兩國的軍艦向煙臺行駛。袁世凱及其秘書正在臨時下榻處華法寺起草回電,門人來報:不速之客譚嗣同求見。
譚嗣同是一位生前死后都頗有影響的年輕思想家,是變法運動的激進領(lǐng)導(dǎo)人,當時他在軍機處擔任要職。袁世凱在其日記中,詳細記載了他與袁世凱的這次關(guān)鍵性的會面。
余知其為新貴近臣,突如夜訪,或有應(yīng)商事件,停筆出迎。渠便稱賀,謂有稱語,請入內(nèi)室,屏去仆丁。心甚訝之,延入內(nèi)室,敘寒暄,各伸久仰見晚周旋等語。譚以相法謂予有大將格局,繼而忽言:“公初五請訓(xùn)耶?”余以現(xiàn)有英船游弋海上,擬具折明日請訓(xùn),即回津。譚云:“外侮不足憂,大可憂者,內(nèi)患耳。”急詢其故。乃云:“公受此破格特恩,必將有以圖報,上方有大難,非公莫能救?!庇杪勈^:“予世受國恩,本應(yīng)力圖報效,況己身又受不次之賞,敢不肝腦涂地,圖報天恩,但不知難在何處?”譚云:“榮某日獻策,將廢立弒君,公知之否?”予答以在津時常與榮相晤談,察其詞意,頗有忠義,毫無此項意思,必系謠言,斷不足信。譚云:“公磊落人物,不知此人極其狡詐,外面與公甚好,心內(nèi)甚多猜忌。公辛苦多年,中外欽佩,去年僅升一階,實榮某抑之也??礫有為]先生曾先在上前保公,上曰:‘聞諸慈圣,榮某常謂公跋扈不可用’等語。此言甚確,知之者亦甚多,我亦在上前迭次力保,均為榮某所格,上常謂:‘袁世凱甚明白,但有人說他不可用耳。’此次超升,甚費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