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1950年4月下旬開始,軍隊已經(jīng)開始部署撤退行動。但舟山的百姓此時還對即將發(fā)生的歷史變故渾然不覺。
姜思章(舟山居民):國民黨的軍隊喊出一個口號,叫做“‘國軍’與舟山軍民共存亡”,所以大家也都說,大概他們不會撤退到臺灣,因為他想著要以舟山作為跳板來“反攻大陸”。
那時候,軍隊開始拉人當(dāng)挑夫或者帶路,很多人一去就再也沒能回來。夏義龍就是其中的一位,他住在舟山群島北部的岱山,本是跑上海船運(yùn)的生意人。
夏義龍:跑的人都被打死了,從大陸上撤下來的那批老兵,槍里子彈都是上了膛的。
突然降臨的兵災(zāi)讓夏義龍手足無措。被抓走的那天晚上,他想到年邁的父母和懷孕的妻子還在飯桌旁等他回家,不由得淚水流了一夜。
夏義龍:我媽媽66歲,我爸爸已經(jīng)71歲了,他們兩個老人,我心里怎么放得下,怎么會不哭?我老婆21歲,年紀(jì)很輕呀,才懷孕5個月。
但無論怎樣悲傷,也無法改變他的命運(yùn)。1950年4月27日,這一天夏義龍終身難忘,當(dāng)他搭乘的軍艦起錨離港時,汽笛聲讓他感到撕心裂肺。
夏義龍:那天晚上慘呀,真是慘,所有的舟山老百姓都在哭,因為每一個村都有人被抓去了,不是光抓一個村。一路來都有老百姓哭,哭個不停。國民黨要撤退,就把飛機(jī)場給破壞了,潑汽油燒,燒得天通紅的。一邊燒,一邊老百姓哭,真是很慘。
1950年4月30日,國共雙方在海南島的交戰(zhàn)終止,解放軍憑借裝備簡陋的木帆船完成了海島登陸,并摧毀了國民黨投入重兵的海陸空聯(lián)合防衛(wèi)。5月初,一條“共產(chǎn)黨在南京組建了一支空軍混合旅”的情報傳來,為保存實力,蔣介石下令舟山群島全面撤兵。
1950年5月14日,為補(bǔ)充長年作戰(zhàn)損失的兵力,準(zhǔn)備撤退的國民黨軍隊再次開始抓兵。當(dāng)時年僅14歲的姜思章剛考上初中,天真爛漫的童年尚未結(jié)束,卻走到了命運(yùn)被改寫的這一天。
姜思章:上午有些老師被說有共產(chǎn)黨的嫌疑,被抓去了,所以學(xué)校里整個就鬧翻了,同學(xué)跑的跑,能回家的趕緊回家,大一點的高班男生就趕快往山里躲。我們因為才初一,還是小孩子,總以為不會被怎樣,所以還在大馬路上走。
往家走的路上,不斷有大人警告姜思章和他的伙伴們要盡快躲起來,但不知輕重的孩子們總以為戰(zhàn)爭是件離他們很遙遠(yuǎn)的事情。走到回家路上最后一個崗哨時,幾個小伙伴被站崗的士兵攔下,并被帶到了指揮站。
姜思章:我們知道非同小可,就號啕大哭,求那個連長放我們。我們的理由是:第一,我們年紀(jì)太輕;第二,抓我們?nèi)ヒ矝]有用。那個抓我們的連長被我們(說服)了,也許我們哭得傷心,也許我們說得有道理,他就放了我們,還派一個班長把我們帶到一個尼姑庵里,叫我們到了晚上再行動。我們實在是太天真了,年紀(jì)太小,又偷偷地自己溜出去了。
然而孩子們沒想到的是,剛逃出虎穴,又入了狼窩。此時,山上又沖下來另外一隊士兵圍住了他們,而他們也再沒有了之前的好運(yùn)氣。
姜思章:再怎樣求都無動于衷,而且用槍托打在我們腰上,很痛。同時被抓的一個年紀(jì)大的,他說他有疝氣,不能當(dāng)兵,還沒有經(jīng)過允許他就走了。沒有走幾步,我們看到那個士兵端起槍,把他擊斃在馬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