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卉看了信后,坐在屋子外的桂花樹下哭了很久。那時桂花已經(jīng)開過了,仍有暗香浮動,灑落一地的,除了枯萎的桂花,還有欣卉的眼淚。欣卉臨走時,幫我收拾了屋子,把我的電腦擦拭一新,把鍵盤的每個按鍵都清理干凈。
2009年9月27日,我回家了。沒有想到,欣卉突然又來到了我家!她流著淚說:“媽媽真的跑到窗戶前要跳下去,差一點就……我說服她,見你最后一面……”她默默地打來一盆水,給我洗腳。我無法動彈,只能任由她擺弄。
我所在的村子坐落在一個山坳里,村子對面是一座山,一條崎嶇的山路盤桓而上直達山頂,只有翻過了這座山,才能與外面的世界接觸。我曾經(jīng)在一篇文章里寫道,我是多么渴望再有一次機會,翻過那座山,看一眼外面的世界。這句話欣卉一直記在心里。她說:“我推你去山頂看看吧……”我遲疑著說:“你推不動的。”欣卉早已料到我會這樣說,安慰道:“沒關(guān)系的,再說了,就算到不了山頂,我們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總可以吧!”
欣卉把我推到山腳下。她說要背我上去,我搖頭拒絕。她二話沒說就強行背起了我,我無法反抗。幸虧我的身體瘦弱得如同一片樹葉,幸虧山不高,一路走走停停,不知過了多久,欣卉居然把我背到了山頂——我臥床6年,山的外面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山頂上豎起了高壓電塔,不遠處修了鐵路,一列火車正奔馳而來……6年來的變故,恍如隔世,我眼里噙滿了復雜的淚水。
欣卉把我放在一塊巖石旁,讓我靠著巖石坐著。她突然偎依到我懷里,把我的兩只手拉到她的肩上,可我的手還是無力地垂落下來。她淚流滿面地說:“抱抱我,你抱抱我呀!……”我含淚苦笑著說:“對不起,我連給你一個擁抱都不能做到……”欣卉抱住我,足足哭了半小時。我覺得,這30分鐘,仿佛有一輩子那么長……下山后,欣卉把我送回了家,她已經(jīng)精疲力竭,臉色蒼白,簡直要虛脫了。她傷感地說:“我只能為你做這些了嗎?”我拼命地微笑著說:“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一個星期后,欣卉的母親打來電話告訴我,欣卉被送到北京叔父家里了,叔父正在給她辦理出國手續(xù),她將到加拿大去留學……她的母親希望我能換個電話號碼,她可以給我寄一些錢作為補償。我婉拒了,讓父親去電信局換了個電話號碼。然后,我含淚把QQ上的欣卉拉入了“黑名單”……
幾個月前,欣卉的QQ名已經(jīng)換成了“杏仁”,她告訴我,仁是取我名字的一個字,“杏仁”,就是希望我做一個幸福的人。我想,我是幸福的,因為,我遇見過你,這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