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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堡的中央生起了大火,以骸骨為底座,沖到了堡頂,嚴(yán)寒不能與之近。
巴爾渣克面對眼前的箱子,深呼吸了口氣。他緩緩地推開,里面都是些莫名其妙的物件,湯盆、骷髏、桃花殘枝與一節(jié)斷了一半的小馬扎。
繼續(xù)翻下去,都是些巴爾渣克與小骨頭當(dāng)年穿過的衣服,灰白不明。
“這些都是我曾經(jīng)從火里帶出來的東西,我不知道它們都有怎樣的故事。我留著它們,只是覺得燒了可惜?!?/p>
“都可以燒嗎?”
“都可以燒?!?/p>
巴爾渣克將它們一件一件掏出來,丟進(jìn)火里,火舌一卷,就沒了蹤跡。
箱底,有一枚骨哨,小而精巧。
“哨子,你記得么?!?/p>
“我記不得了,你可以燒?!?/p>
巴爾渣克揚(yáng)揚(yáng)手,就要丟進(jìn)火里??缮谧拥膬?nèi)面,有一行字,是用指甲摳出來的小字,極小極小。
骨頭喜歡渣渣。
巴爾渣克揚(yáng)起的手僵在原地。
原來還是刻得下的,那小小的,細(xì)而娟秀的一行字,擠在狹小的哨子上。也許那是某個夜晚在燈下,也許是某個早晨在樹旁,他能想象這個女人一邊刻一邊偷笑,在他離開之前,她本應(yīng)該一蹦一跳地說,你看,我說什么來著,我刻下來了。
可他很快就走了,去做一個中二的妖精,嚷嚷著毀滅世界。
走得快得不像話。
“為什么不扔?”白骨精困惑地問。
巴爾渣克木然地站起來,他看著女人。后者歪著頭,盯著哨子,她大概思緒翻卷,卻無從頭緒。巴爾渣克的手指摩挲過干裂的骨皮,輕輕放在嘴邊,猶豫了片刻,終究沒有吹。
巴爾渣克的手在一地的血水里搓了搓,洗了把臉。他說,白骨精,你不用去對付猴子和玄奘,我自會去解釋。留著你的念想吧,小妖精只要好好過,百萬年都不會死。
“你去哪?”
“我回了,聽我一句話,都忘了,為了一個無名小卒,不值得?!?/p>
言畢,巴爾渣克抬手一丟,哨子落進(jìn)白骨精的手里。
“那……再見,巴爾渣克先生,謝謝你的故事。”
像是百萬年以前走出院子,巴爾渣克走出骷髏堡。門外風(fēng)雪大作,天地間都是蒼白,他什么也不想說。
山道上,骷髏堡像一個枯瘦的影子。那里的女人忘記了許多故事,空留一些可有可無的念想,抱著不知何人的口哨沉沉入眠。陪伴她的,只有白骨。
“師父,看,又逮著一個?!?/p>
忽然,巴爾渣克回身望去,骷髏堡里金光乍現(xiàn),萬法如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