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風騷的婆娘,“韋唯”對他們這邊笑了一下,又轉過去跟她那個臺子的幾個男女說話。“這婆娘長得有點像韋唯的嘛!”鐘師忠扒在爸爸耳朵邊上說。“跟你有屁的關系!”爸爸白了鐘師忠一眼。
“嘿!現(xiàn)在沒關系,以后有沒關系再說嘛!”鐘師忠球都不好好打了,眼睛粘在了隔壁桌上。
“你們高洋呢!”爸爸嚇他,那個時候鐘高兩個也處了一年多兩年了,說是年底就要結婚。
“管她的哦!”鐘師忠居然不為所動,也不知道是他那天吃了二兩酒還是《亞洲雄風》唱多了——那天晚上,總之其他事爸爸就記不清楚了,總之最后兩桌人打成了一桌,一起去吃麻辣燙,又喝了兩瓶綿竹特曲,總之,等他想起來的時候,就只有他和“韋唯”兩個人在招待所里頭了。爸爸還記得“韋唯”應該是三七二廠里頭的,說一口普通話,他們先是好歹親了一陣,親得爸爸舌頭都麻了,“那婆娘嘴頭像有個馬達!”——但其實爸爸還是有點哆嗦的,他自己當然不得承認了,不過,加起跟媽媽耍朋友的時候,爸爸也估計有三年沒睡過其他婆娘了,一日不練手生,三年不日雞兒都憷了。
但是這個婆娘——這個婆娘不一般——伸手過來抓起爸爸的手就往她裙子底下塞。爸爸手指冰涼涼的,黏著一巴掌的汗就摸到了——他一下想到了曬壩里頭的豆瓣缸子,在最烈的太陽壩曬了三四個小時,翻出來的水都開始發(fā)響了,漫上來的辣味也熏得人睜不開眼——爸爸吞了一口響口水,那一瞬間他確信了一件事情,就是他薛勝強今天是睡定這個婆娘了,不止如此,他這輩子肯定還有很多很多的婆娘要睡。
就是那一瞬間,爸爸像被神仙點了麻筋一樣把下半輩子都看盡了,他還順便領悟了段知明的那個秘密。
嘴頭不說,但是爸爸心頭終于懂了?;厮莸桨巳昵昂螅沃鞔┲羌屓搜奂t的海軍衫帶起他在平樂鎮(zhèn)超的時候,他的那幾個婆娘啊弟兄,每天擠眉弄眼地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說什么段知明一張小手掌天下,五條玉指定江山——狗日的他薛勝強白活了幾十年,到了二十五六歲,這才懂了!
所以啊,大伯的那雙大小手啊,還真是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是他這輩子的福氣。
但爸爸就沒這個福氣了,所以他小時候沒吃到幾片肉,長到馬上十七歲了也沒見過光屁股婆娘,只能跟在大伯屁股后面昏超——紅幺妹的事他倒是聽說了,“狗的段知明有本事哦!紅幺妹硬是只收了他四塊五!”——少的那五角錢就是見真章啊,我們鎮(zhèn)上的少年郎和二流子們講了很久這個少五角的傳說。
一九八三年,段知明讀高三。又會讀書又會打臺球,還會勾兌婆娘,確實是平樂鎮(zhèn)的風云人物,就連他們經(jīng)常在一起混的那群人帶的幾個婆娘,周小芹啊,劉玉芬啊,那都是我們鎮(zhèn)的鄧麗君、翁美玲。爸爸必須承認,那一年走在西街上,想到段知明是他的哥,想到自己可以跟這些人混在一起,他就真的覺得很提勁——“老子簡直是個悶豬兒!”這是爸爸后來的解釋。
周小芹在五月份大了肚皮,周家圣提著扁擔沖到豆瓣廠來找人拼命。遇到這種事,全平樂鎮(zhèn)可能也就只有奶奶才能有本事把它壓下來,反正,沒有人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周家拿了錢消了災,莫名其妙地,奶奶把爸爸的屁股打得流了膿地開了花,莫名其妙地,爸爸就到陳修良手下守起了曬場,莫名其妙地,嘿!段知明這個白臉雞兒就輕輕巧巧地去讀大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