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閑聊了一會兒家常。阮皇后忽的神色莊重了起來,向木姑姑招了招手,輕聲囑咐了幾句。木姑姑應了一聲,向偏殿內(nèi)站著侍候的侍女和內(nèi)侍等人擺了擺手,眾人已經(jīng)垂首,魚貫而出。木姑姑又親自關上了門。
阮皇后端了茶盞,優(yōu)雅地飲了一小口,頭也沒有抬,淡淡地吩咐道:“去把匣子取來。”木姑姑應了一聲,步履匆匆地折入水晶簾后的皇后內(nèi)寢。阮無雙心頭有絲詫異。木姑姑跟在姑姑身邊已經(jīng)幾十年了,跟著姑姑經(jīng)歷了多少風雨,此時竟腳步急促,全無平時的莊重。要知道木姑姑身為昭陽殿的管事,平日里最注重的就是侍女和內(nèi)侍的行為舉止了。
木姑姑很快便出來了,手上多了一個沉香木匣子。都說“一兩沉香一兩金”,足見沉香木的珍貴。但對自小生長于富貴之家的阮無雙來說,也不過如此而已。更何況是身在皇家的姑姑和百里皓哲??梢娰F重的不是這個沉香木匣子,而是里面所放的東西,定是非同一般的,否則姑姑斷然不會如此鄭重地屏退左右。
阮無雙心中一動。百里皇朝開朝以來,歷代皇帝若沒有立下皇太子的話,向來會留下遺詔,將繼承大位的皇子的名字寫在遺詔上,放入特定的匣子內(nèi)。但百里皇朝自開朝到現(xiàn)在也只有一位皇帝是這么產(chǎn)生的,其余皆是被立了皇太子后才繼位的。具體皇帝是用什么匣子放遺詔,知曉的人也只是皇帝的心腹大臣和跟前的心腹內(nèi)侍而已。
木姑姑將捧著的木匣子雙手奉于案上,垂手站著,等候阮皇后的吩咐。阮皇后卻望著遠處,似乎有些出神,極短的工夫,已經(jīng)回過了神,眼光淡淡地掃過百里皓哲,帶著些探究。又慢慢地將眼光轉(zhuǎn)到了阮無雙身上,嘆了口氣,這才向木姑姑吩咐道:“將匣子打開吧!”
空氣重了許多,讓人有種透不了氣的感覺。只聽鎖孔“叭”一聲輕響,匣子已經(jīng)應聲而開了。里頭是一副明黃色的絹帛。阮無雙心頭一震,轉(zhuǎn)頭,只見百里皓哲仍舊是一副平常神色,但眉宇間已經(jīng)微微蹙了起來。不知道為何,她竟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他的焦慮。雖然他還是從容,但她卻已經(jīng)感覺到了他的緊張!
阮皇后嘆了口氣:“將詔書取給二皇子。”百里皓哲微微一震,手已經(jīng)握成了拳頭。
木姑姑很快將詔書捧了上來。百里皓哲雙手接過,只見明黃色的絹帛墨色深淺不一,應是寫了幾次方完成的。字跡雖凌亂,但筆跡圓潤,的確是出自父皇的手筆:“朕繼承大位數(shù)十年來,始終盡心竭力,不敢有絲毫懈怠。如今國力日強,國庫豐盈,兵強馬壯,百姓安居樂業(yè),自問無愧于百里皇朝列祖列宗。今朕自知行將就木,故而立遺詔如下:大皇子百里皓庭生性孝良,見識卓越,又有治國之才,特立為皇太子,繼皇帝位。”
阮無雙看著百里皓哲,神色還是如常,竟看不出半絲的不對頭,仿佛平日里上朝般的從容平常。可他展開絹帛的手已捏緊了,極用力,手尖呈現(xiàn)出一種青白色,微微泄露了幾絲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