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還不夠毒。我要是你,就決不告訴那房子周圍有蛇的事,要是被蛇咬死了活該!你身上這副德興,到頭來還會要了你的命。你要是在我的手下,最多是一匹鷹犬而已。所以,我不會拜你為師,免得將來我們的關系不好處。”
蛇手聽見,反而高興地笑了。
“看來你比我還要毒啊。”蛇手帶方頭鬼到他那間茅屋里。里面透著一股砭人肌骨的寒氣。地下雖是泥地,卻一塵不染,就像千萬條蛇爬過一樣。抬起頭,屋頂?shù)拿┎堇锕挥袔讞l蛇在爬。
“你看我這間屋子,一個蜘蛛網都沒有,一只蒼蠅、蚊子都沒有……真是干凈得要死!”蛇手說。
“你也不用把我?guī)У竭@里來嚇唬我。不就是幾條臭蛇么?我要學的是殺人放火,你這幾手不配做我的老師。我要你帶我出山去。”
“我沒有見過像你這么膽大的人。”蛇手果然大為佩服。“小小的年紀就這么膽大,了不起……”
“你最多是一頭鷹——看看你的那雙爪,我說得不錯的話,你是老鷹托生的,將來大有用途,可做不了首領。”方頭鬼圍著蛇手仔細打量,口里一面說,儼然像一個預知未來的人。
方頭鬼結交的另外一個人叫幫財,他是從山外來的挑擔貨郎,每年要到村里來轉悠兩三回。他挑著貨擔,手里搖著貨郎鼓,在村巷里晃晃悠悠地走。挑的兩個皮籮上放著兩個小扁木箱,箱面鑲嵌透明的玻璃,里面擺著針頭線腦和帶柄的糯米糖。他三十來歲,戴一頂黃草帽,穿著一身藍布褂,腳踏一雙青布鞋。他逢人就笑,一臉和氣,有時和氣得不像是一個商人。
“那種花扣子多少錢?多少?一文錢十粒?再饒一個怎樣?一文十一粒!”
“好吧。 一文錢十一粒,賣給你了。”
“再饒我一粒吧?”
“好,再饒你一粒。”
就這樣,直到小媳婦們不好意思再開口,拿著東西高興地走了。
母親帶著孩子來買糖,他從來不和人討價還價,愿意拿幾塊就幾塊。“拿去吃吧,甜的呢!”他說。
“快謝謝好先生。”母親們不好意思了,多拿的幾塊糖像是偷來似的,牽著孩子的手趕快走。走出幾步,發(fā)現(xiàn)沒有人看見,才在臉上露出了微笑。她們占便宜也不想讓人看見。
人人都知道這貨郎是個挺和氣好講話的人,所以,村里的老人、婦女、孩子年年都盼著貨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