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等我一起上樓，別刺激了跳樓者。”蘇周在背后提醒道。

跳樓者晃了下身子，引得樓下一片驚呼，有人拽著禾馬的手臂，求救道：“警察同志，別愣著發(fā)呆??！趕緊上去救人??！”

周圍群眾一陣附和聲，禾馬把蘇周的叮囑拋之腦后，硬著頭皮往樓上走去。

禾馬艱難地行走在樓道上，令人呼吸不暢的樓道兩側(cè)站滿了人，僅勉強留了一絲縫隙讓他通過，當他經(jīng)過每張充滿著祈盼的面孔時，他感到疑惑，從樓梯盡頭投射進來的陽光，是一片白色的炫目，那扇未知的門后到底是什么？

一步一步走進那扇門，耳畔不停回蕩著一個聲音：“警察同志……救他……救他！”

禾馬遍尋不到說話的人，這個聲音仿佛是從天上傳來，驅(qū)使著禾馬往前走去。

似曾相識的天臺上，禾馬聞到了熟悉的柏油氣味，那個聲音也越來越近，抬頭望去，面前是一個穿著紅色高跟鞋的女人，那雙艷麗的高跟鞋，在陽光下散發(fā)出死亡的威脅。她哀傷的側(cè)臉下，究竟隱藏著怎樣的情感？禾馬的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舉步維艱。

“救他！”女人夢囈般說著相同的兩個字。

禾馬認出了說話的女人是王娜妮，他想問清楚王娜妮究竟想救誰?？稍挼阶爝?，喉嚨卻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來。

王娜妮脫下高跟鞋，縱身躍入一道刺眼的日光中，如翩然而至的天仙墜落在地面上，她身軀挺直的姿態(tài)仿佛救贖中的基督，口型仍保持著第二個字的發(fā)音，仿佛死后也會周而復始地念叨這兩個字。那些圍觀群眾憤怒地瞪著禾馬，好像是禾馬殺了她一樣，他此時感覺自己是一個在舞臺上表現(xiàn)糟糕的舞者，群眾難聽刺耳的話，像一只只臭雞蛋爛番茄扔向他的腦袋、他的身體以及他的心。

忽然，在樓下眾多憤慨的臉龐中，他看見了一個惡毒的笑容，他（她）是誰？一閃而過的笑容意味著什么？難道他（她）就是……

終于，禾馬從這個噩夢中醒來，他一睜開眼睛就感到眼球在隱隱脹痛，方才夢中那人鼻梁上褶皺的皮膚不由令他感到一陣后怕。

回過神來，禾馬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間雪白的房間里，手臂上插著粗粗的導管，鼓脹生疼的太陽穴提醒他正身處醫(yī)院的病房。

禾馬發(fā)出的動靜，驚醒了床邊打盹的男人，禾馬感覺他黝黑的臉龐很熟悉，卻一時又想不起他的名字。

“你終于醒啦！”男人顯得有點興奮，他連忙按下床頭呼叫器上的按鈕。

“我怎么會在醫(yī)院里的？”禾馬的記憶似乎出了點問題。

“你出了場車禍，還記得嗎？”男人輕聲提醒。

一種疼痛感如閃電般貫穿過禾馬的身體，汽車撞擊他身體一剎那的感覺，又重新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