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桂芝張大了嘴,人常說眉眼前的事情最容易變得庸常而瑣碎,她乘坐在風(fēng)雨飄搖的大太太寶座上,庸常而瑣碎的日子里剩下的僅僅是善良和隱忍,她的遷就、退讓,在漫長的日子里,已經(jīng)成為習(xí)慣,但是,她還是被老爺?shù)脑拠樍艘惶?。知道老爺講的那個佛前點燈童子是指那個怪呢。她坐正了身子說:“老爺,那哪里是佛前的點燈童子啊,那是畜生轉(zhuǎn)世來糟害世人的。老爺不可忘了新墳新地的半晌是叫誰破了,你也信嗎?”
蓋運昌抬起腳彈了一下鞋面的土灰,頭沒有抬地說:“你只有垂手洗耳恭聽的份,哪有怪和人一樣活蹦亂跳的道理?天爺告訴我他是佛前點燈童子,我瞅那雙眼睛,那是生生照得出蓋家的前世今生呢。”
她不能回話了,“我知道老爺?shù)男氖铝恕?rdquo;
原桂芝退出來的時候一串咸淚從她的眼睛里流了出來,手扶著墻,麻木地摸著青磚,黑天白日錯亂了,鋪天蓋地的恐懼一下將她壓得喘不過氣,僵硬地走著,想大聲訓(xùn)斥,嘴張了一下,聲音卻像從小肚子發(fā)出來似的,軟弱而冰涼。老貓走過來懶散地叫了一聲,她抓起地上一塊殘瓦狠命扔過去,老貓凄然叫了一聲,遠去了,聽上去比近了還讓她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