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似夢無痕,時間好似流水,使我的記憶殘缺。胡風六十年前曾經說過“時間開始了”,而我的時間觀念總是以大腦溝壑的紋路來回憶的。在我面前,時間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并以一場場喜劇或者悲劇的方式展現(xiàn)著。回想過去的事情,就像黃昏斜暉下的灰塵飄浮蕩漾,悄然而瑣碎地鋪撒在腦海里。估計是以前殘留的酒精還在我的血液里燃燒著。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和杜云飛吵了一架差點沒打起來,唉,沖動是魔鬼。那個場面至今想起來還是很讓我感覺真他媽爽斃了。沒想到像我這么膽小的人,居然也會在這個討厭的貴族學校里那么瀟灑地man了一回。
先來個自我介紹吧。我生在一個還算中產的家庭里,祖上三代貧農,因此沒感受到咱們偉大祖國六十年的風風雨雨,一直過得平平靜靜。我長得和小沈陽一樣,外表像娘們,打扮也不爺們。據我媽說剛生下來才四斤二兩,與正常嬰兒比就像塊縮水的棉花,又小又輕。三個月抽風,小時候天天補蓋中蓋,長大了還是像根竹竿,又瘦又矮。長大了經常是一頭亂糟糟的短發(fā),穿的又比較像美國70年代的朋克,一身黑色夾克加上破舊的補丁藍色牛仔褲。不過我對自己的五官感覺還好,因為它們分開比較帥,合在一起就太秀氣,導致我日后被很多人誤以為是“gay”(同性戀)。而我爸曾經編了個順口溜小時候逗趣我說:“兒啊,你長得就是鷹鉤鼻子,蛤蟆嘴,X眼睛W腿?!贝蛐∥揖秃芷婀?,為什么我姓晉名陽,就是我現(xiàn)在上大學的這個省城的別稱啊,而且我這個姓氏也比較鮮見,小時候聽著總是感覺怪怪的。后來聽老爸講,我們晉氏還有點來歷,始祖是唐叔虞,桐葉封侯,春秋五霸,三家分晉,趙氏孤兒,那是動人心魄的一幕幕大戲啊。這是他在網上查出來的,網上還有海外晉氏族人辦的網站呢。我爸還專門找了個唐叔虞肖像供起來。我想幸好三十年前沒有互聯(lián)網,不然估計我爸不但上不了大學估計還得落個里通外國的罪名。家里就我一個小孩,我倒是一直想有個弟弟或者妹妹,但是父母當年堅決支持黨的計劃生育政策,于是就只有我了。因此我很懷念那個搞了個《新人口論》的馬寅初老先生,可惜聽說他掛了以后人們才開始緬懷他。
我爸是官員,又經常舞文弄墨,算個文官。而我媽是個老師,喜歡站在大學課堂上滔滔不絕地講她的哲學課。他倆都是A省大學畢業(yè)后分配到我的家鄉(xiāng)H市——一個貧窮落后的地級市,在公家單位里上班的。按理說呢他們都屬于改革開放后第一撥大學生,當年的天之驕子,60年代出生的那一輩里的精英,現(xiàn)在社會上的中堅力量,總之他們都是人們說的那種正經人。所以按說我這人應該是屬于家庭教育比較好的,可惜我生來就不是學習的料,一看書就頭疼,尤其是討厭學校,更不適應繁冗的應試教育型門類多多的考試。首先我是個數(shù)盲,對數(shù)字的記憶只有圓周率,對幾何的認識只有三角形內角和是一百八十度。而在我看來,學校里教的文史課程內容和設置幾十年不變,就和老阿婆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讓我如入云端混混沌沌。至于政治主要是沒有什么可學的,書上那些東西臨考試看一遍就完全可以了。至于電視新聞,我自高中起一直選擇性地只看最后五分鐘,起碼可以知道世界又發(fā)生了什么有趣搞笑的事情。而且我也沒想著當官,據說當官得講官話,得寫一些自己也不明白的材料。所以我就和《越獄》中的男主角邁克爾一樣,自上初中以后每天考慮的,就是怎樣能逃離學校這個不設防的監(jiān)獄。當然邁克爾喜歡搞人體彩繪,而我可不會這么干,不然出門容易被認為是不文明而被暴打,那些搞城市文明的人下手可比警察狠。所以這些事情我總愛在心里默默地想,我把它稱為“沉默的思索”。好在現(xiàn)在的社會開明多了,總算給了我們一些思考的自由和空間。但我絕不會把我的思索記錄下來,更不會對那些正經人說,我怕被他們當成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