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昨晚你喝的可真夠多的?!?/p>
見我下了床,王剛用眼角的余光掃了我一眼,眼睛依然盯著電腦屏幕。
“小班和高植物呢?”
“早就上課去了?!?/p>
“你還不睡覺又玩筆記本哪,都不怕被張明遠(yuǎn)知道后給沒收了?”我故意給他一句。
“哼,他來檢查我會放在衣柜里的,他還能鉆進(jìn)衣柜檢查?”王剛冷笑了聲。
這家伙瘦高瘦高的,總是喜歡穿一身運(yùn)動服,不是藍(lán)的就是黑的,加上一頭長發(fā),坐在椅子上的身影真他媽像個酷哥,可惜就是不喜歡運(yùn)動,不然真能迷住不少M(fèi)M??此揲L白皙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個不停,我突然想起個問題:“你昨天不是在宿舍玩電腦嘛,怎么知道的?”
他頭也沒回,直接來了句:“你昨天醉得厲害,還被人暴打一頓,暈倒在杜云飛的宿舍門口,是小班、高植物和我好不容易把你拖回來放到床上的。”
他媽的,估計這次丟人丟大發(fā)了,沒想到連班長李成鵬也跑去看熱鬧了,而我居然醉成那樣,什么都想不起來了,該死。我揉揉紅腫的額頭說:“回想起來,當(dāng)時我的確太沖動了,和阿杜這雜種干架,真他媽不值。不過,我就是看不慣他那盛氣凌人的癟三樣,媽的現(xiàn)在學(xué)校怎么全是這號人啊。我就是不服他,誰都知道他是個有錢的混蛋。嗨,你真應(yīng)該當(dāng)場看看他當(dāng)時氣急敗壞的樣子,哈哈,就和發(fā)怒的猩猩似的,有趣極了!”
“那最后挨打的還不是你?自討苦吃。”王剛自顧自說,說完倒也不再說別的什么,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盯著電腦,好像一尊千年不變的雕塑。
他這人不論說什么都是一副淡漠表情,我覺得即使我被阿杜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捅死了,他也還是這副表情。這還算是好朋友呢。想到這我真的感到有點(diǎn)兒心寒。但是,有什么辦法呢,誰叫他生就這么個不緊不慢的德性!說話做事總是慢慢悠悠,那一張永恒不變的蒼白的臉頰,好像對所有事情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敢打賭,你就是向他借一萬塊錢,告訴他十年之后再還,他也不會心急的。有時我倒是覺得,他這樣與世無爭也挺好的,還真不會惹什么麻煩。況且他從來就不參與什么事情,當(dāng)然除了網(wǎng)游之外。因此我們宿舍的人給他起了個綽號叫缸子——不管你往里面倒多少水,也永遠(yuǎn)波瀾不驚。
我心里有些懊惱,下了床坐在椅子上,從書柜上層取出我的中華煙拿出一根抽了起來,當(dāng)然這也是從我老爸那里偷來的,他那里有好些別人找他辦事送的香煙。上了大學(xué)以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煙癮是越來越大了,只要一煩,就得借煙草的味道麻醉一下焦躁的神經(jīng),這樣可以安撫我躁動的情緒。我感到肚子餓得有點(diǎn)發(fā)慌,估計是昨天晚上空腹喝酒沒吃東西的緣故。
“去不去食堂吃飯,缸子?”
“不吃?!?/p>
“去不去上課了?”
“不去!”
真他媽干凈簡練的回答,當(dāng)然他眼睛還盯著電腦屏幕,我知道他這種人一玩起網(wǎng)游就和抽上大麻一樣,玩不到過癮絕不罷休??粗镁W(wǎng)線連接的電腦和貓,我突然想到互聯(lián)網(wǎng)真他媽牛逼,此時此刻估計千百萬個王剛一樣的好小伙和好姑娘,正熬著通紅的眼睛在網(wǎng)上廝殺著,用心靈在無數(shù)電流和電纜的交匯和連接中交流著、碰撞著,尋找著讓人發(fā)狂的快感和慰藉。太他媽爽了,比爾·蓋茨萬歲!這真是個奇妙的美麗新世界。
想到這里我又興奮起來了,對著他那長期不梳理的一頭長發(fā)的腦袋嚷嚷道:“缸子你真他媽的是個棒小伙,除了電腦,你雖然一無所有,但可以不用接觸一些該死的王八蛋,我都羨慕死你了!”
“你酒還沒醒吧?別瘋言瘋語了!”他還是沒回頭看我一眼。不過無所謂了,我不知怎么感覺心情一下子明亮了起來,我喜歡自己一個人瘋癲的感覺,就和發(fā)狂的金斯伯格的《嚎叫》里寫的一樣:瘋狂的一代!撞上時光的巖石!浪子與六翼天使一般神圣!瘋?cè)伺c我的靈魂一般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