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們席地而坐，喝酒，吃魚，大聲說笑。他們都夸維娜魚煮得好，太好吃了。維娜就笑，也不多說。魚早涼了，好在不是冬天。鄭秋輪不再吃了，就著李龍的碗喝了幾口酒。大家狼吞虎咽，半提桶魚，吃了個精光。

“秋輪，聽說最近破獲了個反革命組織，叫梅花黨。你聽說了嗎？”李龍問。

鄭秋輪搖頭道：“沒聽說。”

李龍說：“我們這里傳得很怕人，說是梅花黨已經(jīng)發(fā)展到幾萬人了，每個黨員的腳掌上都烙了梅花印。聽說別的農(nóng)場上面來了人，將知青集中起來，一個一個檢查腳掌?！?/p>

鄭秋輪說：“這就傳得有些玄了。”

知青們很喜歡悄悄傳播這些消息，享受著驚險刺激的快感。日子太沉悶了吧。有的人就因為傳播這些小道消息倒了霉，輕的挨批斗，重的坐了牢。當然也有人一邊享受著謠言的刺激，一邊又去打了小報告，就交了好運，甚至發(fā)達了。

鄭秋輪說：“李龍，我們不要傳這些。真真假假，說不清。現(xiàn)在將告密看成高貴品質(zhì)，只不過將告密作了修辭上的處理，叫做檢舉揭發(fā)。我們朋友間隨便說說，不小心說出去了，讓人一檢舉，就麻煩了?！?/p>

李龍不好意思了，說：“秋輪，我聽你的?！?/p>

鄭秋輪說：“誰是革命，誰是反革命，有時候真說不清。我們還是扎扎實實研究些問題吧。”

今晚同往常一樣，也是鄭秋輪和李龍兩人對談，其他朋友只是插插話。維娜支著聽下巴聽，像個聽話的小學生。秋風掠過北湖平原，吹折了干枯的艾蒿桿子，剝剝的響。湖水的清冷隨風而來，帶著絲絲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