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身邊所有男性都感到厭惡。此后十年,霍瑤花從來沒有遇上比她強的漢子——除了波龍術(shù)王一人。術(shù)王是個太可怕的人物,霍瑤花對他與其說是敬仰,不如說是被他那強烈的恐怖感臣服?;衄幓m被術(shù)王收為了寵妾,但她對他沒有生過半點愛慕之情。
她偶爾還是無法壓抑,十五歲時初次擁抱男性身體那火熱的回憶……此刻意識不清的霍瑤花,纏著跟師兄同樣肩膀刺花的荊裂,懷念之情如決堤般傾瀉,翁承天的身影與荊裂隱隱交迭?;衄幓ǚ跑浟耸直?,輕輕抱著荊裂。同時一股冷意向荊裂脊骨襲至。是那毒藥,他打了一個寒顫,頓感霍瑤花的擁抱無比溫暖。
——就像那天在雨里,父親抱著他時一樣。
短暫的瞬間,二人安然互相擁抱著。
風吹樹葉,一束陽光透射來,映在荊裂手中刀刃上。
強光反射進霍瑤花的眼睛。
她驀然自那極短暫的夢里驚醒。
霍瑤花輕叱,雙手牢握荊裂右腕,兩只拇指緊按他手背,將那腕關節(jié)扭轉(zhuǎn)!
荊裂擁有再強的臂力,也無法抵抗霍瑤花這雙手施展的關節(jié)擒拿,迫不得已五指松開刀柄,旋臂扭肘,猛力將右臂收回來。
小刀一脫手,霍瑤花不再理會荊裂的手臂,伸手往半空,一把將跌下的小刀接住!
荊裂趁著她接刀這剎那空隙,一個右肘橫打霍瑤花臉側(cè)!
這肘距離太近,霍瑤花避之不及,只能高高聳起左肩頭硬接這一肘;一碰之下,她身體搖晃向后跌倒,但野獸似的殺傷本能仍在,右手拿著小刀就往荊裂面門揮割出去!
荊裂卻已不在原地。他這一肘并非真的要傷敵,也估計霍瑤花必然擋得著;他只是要借這肘擊的反撞力往后急退。
——打倒敵人,畢竟并非他眼前最重要的事。
刀鋒在荊裂面前數(shù)寸處空氣劃過。
他身體在地上順勢一個后滾,蹲在地上轉(zhuǎn)身,右手按著土地,姿態(tài)有如青蛙一般,用盡一手一足的推蹬之力,朝著停在小路旁那匹馬跳過去!
馬兒還沒來得及吃驚掙扎,荊裂半空已伸出右手抓牢牠鬃毛,單臂借力翻身,一下子就坐落在馬鞍上!
霍瑤花被打那一肘只是讓荊裂借力,力勁像擠按多于滲透,她并沒有受傷。一刀不中,對方轉(zhuǎn)眼卻已搶了她坐騎,霍瑤花媚眼怒瞪,咬著牙搶上前去,要把荊裂拉下馬鞍!
可荊裂一上了馬就好像活了過來,立時把馬首撥轉(zhuǎn)過去,驅(qū)使后蹄朝霍瑤花飛踢,將她逼了開去!
霍瑤花這刻清醒不少,仔細看這個一頭辮子、滿身血汗污垢的野漢子。
——這個人是……?
霍瑤花舉起奪過來的刀子,朝荊裂揚一揚,示意:
——有種就拿回去啊。
荊裂卻看著她微笑。他已經(jīng)一整個早上沒笑過了。
“我得趕路。這刀暫時寄在你那兒,日后再還我?!?/p>
他說著便騎著馬兒沿路疾奔而去。
霍瑤花疲倦地跪了下來,恨恨地盯著荊裂遠去。然而等到他消失之后,她又懷想起剛才與這男人緊擁的溫熱觸感。她眉頭漸漸松了開來。
她垂頭瞧瞧手里這柄來自遠方異國的小刀,指頭輕撫那奇特彎曲的刀柄。要不是手上確確實實地拿著這個證據(jù),實在無法肯定剛才的一切是幻境是現(xiàn)實。
她一時無法形容自己此刻是何種心情。這種迷惘,已經(jīng)許多年沒有嘗過了。
隔了不知多久,許多腳步聲漸漸自她身后的山林深處響起,馬上又把她拉回刀劍無情的現(xiàn)世。
霍瑤花取下繞在頸項處的黑色蒙面巾,將那狩獵小刀包裹起來,輕輕藏進腰腹的衣服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