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孫樂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難道，這問難并不是趙王后的意思，而是本家人的示意？

孫樂想到這里，抬頭朝趙王后看去，她那艷麗的臉上微微有點歉意，看向五公子的眼神中也十分溫和。孫樂朝她看了幾眼后，心中已經(jīng)明白，自己所料不差。

五公子沒有想到趙王后會在這種場合上為難自己，當下惱怒不已。他俊臉一沉，薄唇一抿，微微欠身便準備站起來拒絕。

孫樂看到他的動作，上身微微一傾，在五公子身后低低地說了一句，“五公子，這問題許是趙王后代本家問出的！公子不可輕舉妄動！”

孫樂的聲音很小，很輕，不過五公子還是聽得明白?？墒?，不只是他聽明白了，連一旁看熱鬧的燕四以及品著小酒一臉懶洋洋的嬴十三也聽到了。兩個男人詫異地轉(zhuǎn)過頭，同時向?qū)O樂看來。特別是嬴十三，他靜靜地打量著孫樂，目光中有詫異，也有好奇，還有一分思量。

孫樂對上兩人的目光，頭一低，身子向后縮了縮，讓自己躲在阿福的身側(cè)，避開了兩人的目光。她倒不是懼怕兩人發(fā)現(xiàn)了什么，而是覺得在這種場合中，這兩人的異常表現(xiàn)會令更多的人關注到自己。

現(xiàn)在的孫樂還沒有自保之力，她還不想讓自己鋒芒畢露地暴露于世人面前。

姬五聽到孫樂這么一說，身子不由一僵，本來欠身的動作也緩慢下來。

這一下，燕四和嬴十三看向?qū)O樂的目光中更加充滿探詢了：這丑陋稚女居然只是一句話，便令姬五不由自主地聽從于她，難不成，這小丫頭還是個人才不成？

五公子只用了一會工夫，便完全靜下心來。他在眾人的注目中，頭微微一抬，迎上了趙王后的目光，叉手說道：“諾，還請趙王后出題！”

這小子居然無驚無怒！居然如此沉得住氣！

一時之間，看向姬五公子的眾人中，已添了不少凝重審視的目光。

趙王后對上五公子平靜中透著沉穩(wěn)的俊臉，不由燦爛地一笑。她清了清嗓子，沉吟了一會才說道：“姬五弟聽好了。昔日殷紂王有一句話，說是‘我生不有命在天?！笊痰奶煜录热粊碜陨n天任命，它又因何被大周所取代？如果說大周也是稟天命而取代殷紂，那當今之世又因何而諸侯力政，天子式微？”

趙王后這席話說得很慢，一字一句重重地咬出。她那一字一句說話的腔調(diào)，仿佛不是在發(fā)問，而是在照文背誦。

此時此刻，殿中的眾人都明白了過來！這個問題大有來頭！

確實，這個問題大有來頭，它居然與前陣子在徐夫人府中時，趙大王子所問出的“天地之始，帝稟天地之命而為天之子。那么，這天之子能永乎？如果能永，商因何可以代夏？”這問題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與大王子的問題不同的是，大王子的問題清楚明白地把他的野心袒露在世人面前，而趙王后卻是以一種討論當今局勢的姿態(tài)問出。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這個問題的本質(zhì)，是代表了當世領權(quán)者對于王權(quán)更替的思考。那些野心家敏銳地看到了大周王朝的衰敗，他們渴望能代替周天子而得天下！可是，他們的骨子里又對蒼天有著畏懼，他們在謹慎地尋找著天命，強烈地渴求著某一個智者能給他們一個答案，能讓他們明白蒼天的意愿所在！能給他們的野心提供一種理論依據(jù)！

這樣的一個問題，已不是如趙王后這樣的無知婦人所能問出了。

一時之間，無數(shù)雙或妒忌或慶幸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五公子身上。那些人妒忌，是因為他們想到，令趙王后問出這個問題的，多半就是本家。本家派來的人這樣指名道姓地向五公子詢問，自是因為對他極為看重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