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的邁阿密伽藍鳥的墻壁中嵌著的咸水魚缸里,有她養(yǎng)的小魚尼莫;巴黎的阿泰內廣場,有她全世界最親的人——“老管家”安東尼;常去參加的上海希爾頓的每晚不同的主題餐會,中學時每周四放學后,姐姐都會帶她去玩。姐妹兩人都藏起校服短裙,然后穿上絲襪,妝成冶艷的成熟女子……有美好回憶的地方是那樣多,卻從沒有一處地方,真正像她的家。
想哭的沖動在每天早晨慣性地襲來。
本來她以為巴黎會有不同,可她錯了。從上海到這里,掐指算算四年已經過去,可她卻仍在原地打轉。
自由,有了;人生,卻持續(xù)迷路,找不到家的方向。
有時她希望自己能像毅凡一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目標明確,永不后悔??伤麄兣笥讯辏尤贿€是沒有學到他的這一點長處。倒好像,她把自己的茫然傳染給了他。瞧瞧這男人,她心疼了。
易微婉看著湯毅凡點燃另一支煙,頓覺自己忍不下去了,她開始在他身上翻來翻去。
湯毅凡終于有了反應,沖她咆哮:“你干什么?”
“找你的車鑰匙!”她吼回來,“你傷心,那就傷吧。咱們一次做一件事,行不?我先把你送回酒店,然后呢,您敞開了傷心,我?guī)湍丫贫冀o點好,送您房間去;再給您點一個女人,脫光了,也送您房間去,您看怎么樣?”
湯毅凡聽了這話開始笑,易微婉懷疑這廝是精神失常了。
“易微婉,我這二十來年招你惹你了嗎?我哪兒做錯了,你倒說?。 ?/p>
微婉嘿了一聲,作勢要他收聲:“停!您可別把原因往我身上推。我對您女人簡直就是低聲下氣了,我都準備好道歉了!是人家不讓啊,我還要跪下來給她磕頭嗎?”
湯毅凡這才安靜下來,臉色卻依然烏青,但好歹容她七手八腳地把車鑰匙翻了出來。她把他從長椅上拽起來,拉他去停車場。一路上,這人聽話得跟小羊羔兒似的,她恨不得啃兩口——她的Gala啊,現在她心里還滴血呢。
可沒料到,車門剛被打開,他卻突然從羊羔變回了野馬。
他徑直從她手里把鑰匙抽了出來,反手把她甩了個跟頭。
她毫無防備地跌坐在地上,暈乎乎的,看著他自顧自地上車,啟動,然后揚長而去,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的手腕擦破了,風一吹,傷口跳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