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吼歸吼,到最后她也沒吃蛋黃,打死也不吃。
幾個小時之后,易微婉就知道了湯毅凡故意誤掉飛機的真正原因。
她看到了虞雪出現(xiàn)在阿泰內(nèi)廣場的底樓大廳里,與湯毅凡一樣的蒼白的臉和沙啞的聲線。雖然這是很惡俗的戲碼,但她一直覺得,這是很浪漫的事。如果一個男人這樣為她而留下,哪怕只是幾個小時,只為讓她趕得及再看一眼,說聲再見,那她這輩子就會跟定他。
可惜,沒有人為她而留下。她的那些人,都走得比她早。
她知趣地躲回了樓上的房間,讓這對情侶獨處。在樓梯拐角,她瞥見了虞雪身后牽著的一個行李箱。
你瞧,女人就會這樣的,跟定你。
微婉又偷偷地問安東尼:“他改了幾點的飛機?”
安東尼答,一個小時之后。
微婉想了想,那么在他出發(fā)去機場之前,他大概不會有時間留給她了。她突然不想在那里待下去,于是她低低地道:“那我回公寓去?!?/p>
到了13區(qū)的公寓樓,她一入樓道就看見隔壁的房間已經(jīng)清空了。服務人員正在打掃,房東說近幾天就有新房客搬進來了。她恍惚了一會兒,隨即笑自己后知后覺,虞雪肯定是和湯毅凡一起回國了。事情是這樣的,他這次停留巴黎,就是為了爭取她同他一起走,而她昨晚沒有答應。天曉得,虞雪是個脊梁骨多硬的姑娘,斷不肯受湯少的安排的。但到了最后,還是愛戰(zhàn)勝了一切。她終于放下了心結,成全了彼此。
微婉目光空洞地想將鑰匙捅進鎖眼,眼前卻出現(xiàn)幻影似的什么都看不真切,與男朋友分手的陰影,竟拖延到這時才開始向她襲來。她連著打了三個噴嚏,喉嚨也火辣辣地痛,她扶著墻咒罵起來。
在這春夏交替的時節(jié),欠收拾的湯毅凡帶著他女人雙宿雙飛之前,居然還不忘把他的感冒留給了她。
門終于打開了,她拖著雙腳進屋,倒在床上,閉了雙眼。分手后她總要例行地墮落一下,睡它個昏天暗地,可這次,她卻失眠了。她想仔細地回憶丹尼的好,腦中卻像有塊橡皮擦,把好的壞的全部都擦了個干凈。
她竟然記不起丹尼的樣子了。
該死的歐洲人,那個骨骼結構除了讓她記得那個大鼻子外,還能記起什么?
她居然是在為一個連樣子都想不起的前男友而痛苦失眠?
這段時間以來,湯毅凡可不知道她有多么卑躬屈膝地給他女人面子。她已經(jīng)很少帶人來自己公寓了,都是盡量去外面玩。而就算她在外面玩,只要半夜回公寓,她連走在樓道里都輕手輕腳地不敢出聲。她知道這是虞雪溫書或做作業(yè)的高峰時段,一點聲音都會讓她分心。如果更晚,那她無疑更不敢打擾人家的睡眠了。她有時連鞋都脫了,光著腳踩在冰冷的石灰地上,就差沒四肢接地地爬回房間了。
這事很奇怪,她對湯毅凡本人可是一向極盡尖酸刻薄之能事,但對他的每個女朋友,她卻都能相當容忍,尤其是這位虞雪小姐。因為是他親口說了“她不同”的,于是她尤為容忍,簡直到了討好的地步。她在學校加入虞雪的智囊小組,出了學校還帶著虞雪去和她的朋友們玩。最后,她幾乎是因為虞雪而攪了丹尼的生日,直至她與丹尼分手。
天曉得,她這么好,虞雪應該和她約會,而不是去跟湯毅凡。
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那兩個人消失了,她也要找回自己丟失的驕傲,做回那個巴黎的芭比公主。Vivien是整間學校公認的美人,天生她的工作就是把美麗撒播給盡可能多的男人,而不是為某一個前度男人而黯然神傷。
在湯毅凡與虞雪離開之后,又逢假期,易微婉連課業(yè)的煩惱都隨之沒有了。易微婉頗為盡興地過了幾個星期,回公寓前所未有的晚,醒著的時間前所未有的少。
她舒舒服服地告訴自己,這,就叫作春風化雨,劫后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