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吼聲如雷、殺聲震天的長壁一下子就靜了下來,只留下重重疊疊堆得像小山一樣的死尸,在地上擺著各種姿勢。激戰(zhàn)過后的長壁,甚至每一塊石頭,每一株小草上都沾滿了血肉,也分不清是趙軍的還是秦軍的。原本舍命相搏的人現(xiàn)在卻變得血肉交融,倒不失為一種諷刺。嗚嗚的風聲響過,雜草紛紛伏倒,露出一片片已被染成紅色的血地,讓長壁看起來顯得無比蒼涼。
趙括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座不可逾越的長壁,心里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而這時,渾身浴血的蘇射怒氣沖沖地跑了過來,嗔目欲裂,大聲質問趙括道:“大帥為何鳴金?那秦將王陵差點就被我砍了!秦軍防線馬上就會崩潰!如此緊要關頭大帥卻鳴金收兵,那些陣亡的將士豈不是白死了?。俊?/p>
趙括臉色一僵,回頭冷森森地說道:“蘇將軍,請注意你說話的口氣!本帥乃全軍的最高統(tǒng)帥,本帥下令鳴金收兵自有本帥的道理,難道還要向你稟報嗎?”趙括一口一個本帥,還特意將這兩個字咬得極重。
旁邊的趙將傅豹扯了一把蘇射,示意他不要意氣用事。蘇射惡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血水,憤憤不平。
趙括看了看變成血人一般的蘇射,不禁放緩了臉色,嘆口氣說道:“本帥也不想放棄,我比你更渴望這場戰(zhàn)役的勝利!以往的每次進攻,都是傷亡超過三分之一時本帥就會下令退兵。而這次,最精銳的胡刀騎士損傷近半,本帥才下令鳴金。如果連這五萬精銳中的精銳也損失殆盡,我軍就徹底成為一支疲軍,就算拿下長壁,秦軍一個反撲我們就又丟了,除了徒增傷亡之外毫無意義,更何況你到底能不能拿下長壁還兩說,再打下去,很可能就被秦軍摸到我們后路,來個前后夾擊,我軍豈不是要吃大虧!”
蘇射一時找不到駁斥的話,被一口氣憋在那里差點撐破了胸膛。
趙將王容見狀,生怕蘇射怒極把趙括給揍了,在一旁連忙轉移話題,說道:“大帥,那我們現(xiàn)在是否要退兵?”
“要退,秦軍如此不惜代價堅守長壁肯定有問題,留在此處太危險,我們要迅速向長子方向退去,以保無虞。”
趙括無奈而又不甘地最后看了一眼浴血的長壁,心中暗嘆,功敗垂成啊,功敗垂成啊!不過也好,終于結束了,歷經(jīng)六天五夜的長壁血戰(zhàn)終于要結束了,自己不用每晚再做那些血淋淋的噩夢了。
趙括吁了口氣,剛要傳令全軍整休后連夜撤兵,突然,“報!”一聲凄厲的長嚎伴隨著急促的馬蹄聲從東北方向掠空而來。瞬息之間,一騎如飛從遠處疾馳而至,直奔趙括面前。
那馬上的騎士全身血跡斑斑,頂貫歪斜,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臨近一瞅,背后還插著三四支羽箭。
趙括看到騎士這副模樣,心中咯噔一下,駭然心驚,急忙趕上前去。
那名騎士剛從馬上跳了下來,趙括就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出了何事?!”
“報大帥……”那騎士狠狠地喘了兩口氣說道,“長子失守!”
“什么?!”趙括頓時如遭雷擊,面色大變,心頭狂震,近乎失態(tài)的大聲吼道:“元讓呢?姜魁呢?他們干什么去了?!”
“稟大帥,一個時辰前長子方向傳來消息,長子突然遭遇秦軍襲擊,守軍無備,城池失守,元將軍大驚,故不及向大帥回報,便率兩萬步卒同姜將軍的三千斥候軍急往救援,沒想到在距長子十里處遭到秦軍埋伏,元將軍讓我等突圍向大帥回報,現(xiàn)在只有我一人跑了出來?!眻笮诺尿T士滿臉悲戚地說道。
趙括聽完之后,頓時心驚膽戰(zhàn),噔噔噔向后退了數(shù)步,面如土色,身體還在不停地搖晃和顫抖。長子淪陷,那離得不遠的韓王山大營豈不也……此番可是全軍盡出,那韓王山大營幾乎就是個空營!
蘇射見狀急忙上前攙扶起趙括單薄的身軀,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大帥!……”
其他眾將也立刻意識到局面急轉直下,稍有點軍事常識便知道,如今大營顯然已經(jīng)回不去了,一時間眾將竟然全體麻爪,杵在那里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