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8月的一個晚上,陸鋒家的電話響了,北京同仁醫(yī)院的鄧元誠教授傳來了一個消息:澳大利亞人工耳蝸公司將要來北京舉辦人工耳蝸研討會,他們已經(jīng)在醫(yī)治耳聾上取得突破性的進展。
陸鋒和父母對這個消息沒有太大興趣,也許是因為經(jīng)過了太多的失望和傷痛。自從在南京看了那個做單導(dǎo)人工耳蝸植入的女孩以后,陸鋒對人工耳蝸就產(chǎn)生了一種反感,甚至是恐懼。但陸榮卻有一種不同的感覺,她知道:澳大利亞的生物研究與醫(yī)療技術(shù)一直處在世界前列,一些在生物與醫(yī)藥史上有重大意義的發(fā)現(xiàn)和發(fā)明就是在澳大利亞誕生的,那個國家的一些公民頻頻成為諾貝爾獎的獲得者。這個會議應(yīng)該有價值。
她決定帶陸鋒去北京。
陸鋒對姐姐充滿敬愛、感謝、信任,對姐姐的判斷與決定十分聽從。不僅僅因為姐姐為了他放棄了出國、前程甚至愛情,更因為他知道姐姐的理性、智慧和堅韌,一旦認定目標,就全力以赴地投入奮斗,姐姐是他失去聽力后最依賴的人。
會場布置簡單,與會人員也不多。陸榮對澳大利亞專家介紹的多導(dǎo)人工耳蝸的效果心懷疑慮,但看到一位來自臺灣的植入者,陸榮的疑惑煙消云散了。
一位三十來歲的女子,叫蘇玉華,溫文爾雅,如果她不撩起披肩的黑發(fā),誰也不會看到掩蓋在耳后的線圈。她面對著陸榮,有問必答,侃侃而談。
陸榮用手掩住嘴唇,她怕對方是個讀唇高手。她問了一些天南海北、稀奇古怪的問題,一般的讀唇是很難讀出來的。
蘇玉華卻是隨問隨答,笑容可掬。
沒有作假的可能。
這簡直是一個奇跡。“太好了!真是太了不起了!”
那個女子給陸榮介紹了一位身材不高、五十多歲的長者,說這就是她的手術(shù)醫(yī)生——黃俊生教授。
黃教授目光睿智,態(tài)度親切,講解著有關(guān)人工耳蝸的情況。
陸榮驚喜交集,所見所聞使她深深震撼,她看到了弟弟重新聽見聲音的希望。
陸鋒從姐姐那罕見的激動里,感覺到一個不尋常事件的發(fā)生。
陸榮拉著弟弟的手,來到主席臺前,用英語詢問澳大利亞的瑪莎女士:“我弟弟八年前藥物中毒導(dǎo)致耳聾,如果他植入人工耳蝸,能夠成功嗎?”
瑪莎慎重回答:“你弟弟植入耳蝸,不一定成功;但如果他不植入耳蝸,一定不會成功?!?/p>
陸榮點點頭,她十分欣賞瑪莎這種很有分寸,很嚴謹,態(tài)度又很明確的回答。
“你們什么時候進入中國?”
“我們這次來中國作推介,也作調(diào)查,公司總部正在研究這個問題。你們能留下聯(lián)系的電話與通信地址嗎?”
陸榮留下了電話與通信地址,和陸鋒一起帶著一顆希望的種子回家了。
半年后,陸榮接到通知,她和陸鋒又一次來到北京,給陸鋒做了全面檢查。
幾個月后,陸榮再次接到電話,要她把陸鋒以前的所有病歷資料全部翻譯成英文,帶到北京來。這些資料將被送到澳大利亞去。陸榮被告知,陸鋒有可能被選為第一批人工耳蝸的植入者,如果被選上,將免費得到一套人工耳蝸裝置,這是澳大利亞人工耳蝸公司進入中國的一個推廣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