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喊出口,倒把自己喊醒了,原來是在做夢。睜眼看,天色尚早,外邊暗夜無星月,眼前黑魆魆的。喬峰被趙學(xué)謹一聲大喊給弄醒了,輕聲道:“夢到你師父趙先生了?”
趙學(xué)謹輕輕點點頭,把剛才的夢說了。
喬峰隔著被子拍拍他的身子道:“師弟,睡吧。趙先生的仇,我們一定為你報?!?/p>
趙學(xué)謹再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照亮了半個屋子,約摸著時間也有八點了。趙學(xué)謹沒想到自己起的這么晚,急忙要起來穿衣服。但剛坐起來就頭一暈,眼一黑,眼前直冒金星,腦袋好像變的大了幾圈。趙學(xué)謹心道不好,正在緊要的時候,自己身體卻不行了。
這時喬峰推門進來,手里端著一只大碗,濃濃的藥味撲鼻而來。喬峰道:“早晨起來,就見你在說胡話,一摸腦門子燙得怕人。我給你把了把脈,是寒氣入了身子,方才弄了一幅中藥。你快喝了!”
趙學(xué)謹心道,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這個時候病了,什么時候才能好呢。別把事情耽誤了。一邊想一邊呆呆的把藥接過來,端在面前卻沒有喝,只是想著心事。喬峰瞧他這個樣,知道趙學(xué)謹著急,安慰道:“所有事情都有我爹操持,我爹做事情向來都是很穩(wěn)沉的,你放心?!?/p>
趙學(xué)謹點點頭,一口氣把藥喝了,仍有些心神不定。喬峰讓他睡下,端了個火盆了進來,里面燒的好炭,屋子里頓時暖氣回春,這一覺又直睡到天黑,起來時覺得身子稍好了一些。劉二爺端了飯進來,見趙學(xué)謹醒了,笑道:“進來好幾次,見你睡得香,就沒有叫醒你吃飯。這是剛熱的雞蛋掛面,你趁熱吃吧。喬老爺子回來了,把邵記者和彭律師也帶來了,正在前廳說話。”
趙學(xué)謹精神一振,道:“那我吃完了就出去?!?/p>
“不用,我們來看你吧。”說話間已經(jīng)有人推門進來,進來的是個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身材高大,穿著一身筆挺精干的中山裝,短而粗的眉,目光如炬,臉上卻含著微笑;后邊跟著走進來一個穿西裝的小個子,小而不瘦,肩寬體壯,長方大眼,也透著一身的利落干脆勁,再后走進來的是師父喬老爺子。
喬老爺子回身把門掩住,指著那個大個子介紹道:“趙學(xué)謹,這位就是大名鼎鼎,敢跟大總統(tǒng)袁世凱較勁的邵飄萍大記者。”又指了小個子介紹道:“這位是彭望鄴大律師,上海律師界的頭一號,接過的案子沒有不贏了。”
邵飄萍哈哈笑道:“我只是膽子大罷了?!?/p>
彭望鄴卻是一臉正色:“我是贏過很多案子,但在這樣的社會當(dāng)中,即使有千萬條正義的道理在手,也未必不會輸!”
“學(xué)生趙學(xué)謹向二位行禮了?!壁w學(xué)謹這時已經(jīng)坐了起來,掙扎著要下床行禮,邵飄萍上前一把將他摁?。骸澳闶遣∪?,不要下來了?!?/p>
喬老爺子也道:“他們都是不講虛禮的實在人,你就在被子里躺著吧,一樣說話?!?/p>
趙學(xué)謹想了想,仍是穿了衣服,但沒有下床行禮,坐在床上道:“那等我病好了,再向二位行大禮。”
邵飄萍和彭望鄴各自找了坐處坐下,喬峰給幾個人倒了茶水。彭望鄴道:“現(xiàn)在是軍閥割據(jù),群強并起,雖然有中華民國的律法,但對于這些軍閥來說,不過是用來管制普通人的,民國的法津不會對他們發(fā)生任何效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