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 省那邊有事，打聲招呼。”

帶著葉阿姨的這句話，巴蘭蘭登上了回D 市的飛機，仍然是A320的頭等艙，座位不再是B2而是A1，歌星候鳥坐過的位置。

“像只雞！”還沒落座，又想起了這句話。不過，今天她不僅不生氣，而且暗懷感激。葉阿姨后來說，她制止候鳥大聲說笑的一幕，葉阿姨其實看見了。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細節(jié)，讓葉阿姨感到了“來自陌生人的溫暖”。

“溫暖”，這仿佛是二十世紀末，富起來的中國人最缺乏的東西。整個地球越來越溫暖，溫室效應(yīng)越來越明顯，而人心，卻越來越冰冷，似乎所有人，不管有錢沒錢，有權(quán)沒權(quán)，都覺得自己是后媽養(yǎng)的。破產(chǎn)的、下崗的、討不上工錢的、買不起房的、看不起病的、上過當?shù)摹⑹苓^騙的、股票縮水的、丟了官的、離了婚的……所有這些人缺乏溫暖，當然有情可原，連葉阿姨這種身份的人竟也把一點微小的善意視作難得的“溫暖”！看樣子，競爭、資本、商業(yè)社會、市場經(jīng)濟、城市化、全球化，這些東西的確有強大的破壞性，首先破壞掉的便是人心的溫暖。鄧小平說：“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結(jié)果，先富起來的人也不一定覺得溫暖。說明富裕真的不等于溫暖，溫暖是另一種東西，富裕是可以量化的，而溫暖，溫暖，它大概是世界上最難做出準確評價的東西。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會激怒大多數(shù)人，小平同志一定是明白這一點的。這說明他真是一個無私的政治家。一個政治家的無私，首先表現(xiàn)在有勇氣挨罵上，所有英雄本質(zhì)上都有梟雄的一面……

“我是英雄，所以，我也是梟雄！”在一萬多米的高空，此話如雷貫耳，令巴蘭蘭的內(nèi)心充滿斗士般的力量和自戀式的感動。

“我能為葉阿姨做些什么？”

眼下，這個問題變得很好回答了，投其所好——知道“所好”就好辦。葉阿姨最熱愛的東西是郵票，當然，不是一般的郵票而是“珍郵”——珍惜程度至少不低于“全國山河一片紅”。巴蘭蘭明確地告訴自己，必需盡快成為“集郵通”，以后自己的主要任務(wù)，甚至不是房地產(chǎn)而是集郵。至于古董，瓷器陶器青銅器之類，成為行家可沒那么容易，暫時可以放一放。另外就是房子了，葉阿姨目前不過是“準一梯一戶”，起碼應(yīng)該把“準”字拿掉，衣帽間也很像雜物間，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藏在里面，擁擠倒是次要的，關(guān)鍵是，衣服會染上一些頑固的異味，兩者至少應(yīng)該分開的，衣帽間里只放衣帽。房子的事好辦，找個好地段買一套別墅，加上全進口裝修，把鑰匙交給葉阿姨就OK。

回裴城的當晚，魏卓然在一個叫白宮的地方設(shè)宴給巴蘭蘭接風(fēng)，還是上次那幾個人，加上陳百川，魏卓然沒帶司機和秘書，獨自打車來，拎著一瓶據(jù)說珍藏了四十年的茅臺酒，強調(diào)今天一定是他請客，任何人別和他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