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找個安全的地方，讓她照顧我女兒，我知道這會給你們添麻煩。”姥爺顯然深思熟慮過了，他看著黎廠長，見他多少有點為難，“我理解你們，不就是需要幫忙做炮彈嘛。”

黎廠長抬頭，感覺我姥爺有所松動。

“你那天說解放區(qū)打仗很殘酷？”姥爺開始了解情況了。

“老師，戰(zhàn)士和老百姓天天在流血，我們的武器不行呀，特別是炮彈……”黎廠長和盤托出，之前在餐館都沒機會說。

“你們有設(shè)備嗎？”

“我們有一臺皮帶傳送的二○車床?！边@哪叫兵工廠，整個個體戶。

“精度怎么樣？”

“我們像寶貝一樣看著，還好?！?/p>

“那可以做炮彈了?！?/p>

“老師……”黎廠長面帶難色，一副有苦說不出的表情。

“沒有模具吧？”我姥爺直奔黎廠長的軟肋。

“我試著做了幾次，條件太簡陋，做不出來?！崩鑿S長倒實在，一點也不懂得藏拙。

“有圖紙嗎？”看樣子我姥爺要上手了，已經(jīng)問這么具體了。

“沒有，有也不標準，呵呵呵?！崩鑿S長真可愛。

“最主要的是炮彈殼？”我姥爺這話捅到黎廠長肺管子上了。

“對，別的都好解決?！闭嫒嗣媲安徽f假話。

我姥爺想了一下，在盤算自己和黎廠長的關(guān)系問題，也考慮到女兒和譚麗萍的關(guān)系，更主要的是要對日本鬼子進行報復(fù)：“這樣吧，解放區(qū)我是肯定不會去的，但我可以給你們做模具。”

“太好了！這已經(jīng)很不錯了，我就說老師有正義感！”黎廠長簡直要跳起來了。

“我一是為了你我的師生之誼，二是這位譚女士把我女兒照顧得不錯?！?/p>

“不管怎么說，我得替冀東的八路軍和老百姓謝謝你。”

“有兩個條件?！?/p>

“二十個條件也答應(yīng)您?！崩鑿S長沒想到我姥爺只提出倆條件。

“給我女兒換的環(huán)境不能太差了。”這就是我姥爺，心疼女兒。

“就這條件？”

“有難度？”

“太簡單了。”

“錢由我出?！蔽依褷斁瓦@點好，不占別人便宜。

“不，這錢我們出，你那邊生活水平驟減不好，容易被發(fā)現(xiàn)。老師在宴賓樓原來三個菜，現(xiàn)在變倆了，容易讓日本人懷疑。”黎廠長心真細。

“我每天吃飯你們都知道？”姥爺傻了，不認識似的看著黎廠長，他感到自己的隱私被侵犯，一點安全感都沒有了。

“老師，為了接近您，我們做了不少工作。請理解?！崩鑿S長果然不愧是搞政工的。

“叫這個譚女士專門陪著我女兒?！边@還是第一個條件，只不過是附件。

“必須嗎？”黎廠長要問扎實了。

“必須！只有她能管住我女兒?！蔽依褷斦f的語氣雖然很輕，但內(nèi)涵就等于是命令，換句話說你們不同意這點我不給做炮彈模具。

“我答應(yīng)您?！崩鑿S長知道有難度，因為譚麗萍很可能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了，不管是譚麗萍本人還是司令員的工作都有的做了。

“那就說第二個條件了。”姥爺鄭重起來。

“您說?！?/p>

“給我送一枚你們需要做的炮彈，我要研究?！边@純屬工作要求。

“一星期之內(nèi)給您送來?！边@不是大話，黎廠長能辦到。

“畫好圖做好模具，我再給你推薦一位好鉗工，有他拿著我做的模具就能造出炮彈?！?/p>

“誰？”

“我們那有個賈師傅，車鉗銑刨樣樣精通?！崩褷斶B這個都想到了。

“他是我們的人，不能走，將來他是我們和您聯(lián)系的樞紐。”黎廠長顯然跟鐘老板研究過了。

“……原來是這樣，也挺好，賈師傅蠻合適的，那……我再推薦一個?！?/p>

“老師，鉗工我們設(shè)法能找到，您只要做出模具就行了?！崩鑿S長最著急的就是模具，千事萬事，唯此為大。

“就這么定了，千言萬語一句話，絕對保密。”

“您、我、賈師傅、譚麗萍，就咱們幾個知道。您與賈師傅單線聯(lián)系，咱倆都不要輕易見面。”這些都是鐘老板教給黎廠長的。

“很好?！?/p>

“您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告訴賈師傅，都能辦到，您身后有幾百萬冀中人民和上百萬天津工人支持?！?/p>

“那我就沒問題了?！蔽依褷斀K于放心了。

“老師，我可以借老師一間屋子和譚麗萍說話嗎？”黎廠長要布置任務(wù)了。

“就在這書房吧，正好我要給女兒準備點東西去。”我姥爺說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