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推薦序 白日夢(1)

消失的匿名信 作者:安小漠


我讀書那會兒,有一個姓屈的英文老師。面對同學在課堂上睡覺這種事兒,他從不氣惱,更不會臉紅。相反,他會放下書,坐下來跟我們聊他的青春。他總說:“我提倡你們做白日夢,因為只有先有了這個白日夢,你們才會有動力去把它變成真的。”說完他會拿出一臺錄音機,塞進去一盤磁帶,給我們放歌聽。

樸樹的歌總是那么好聽,我最愛的是《白樺林》。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趴在書桌上,眼睛看向窗外操場上的合歡樹,風吹起來時,葉子與葉子熱烈相擁,陽光也不顯得刺眼。我還記得那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在操場上奔跑的樣子,女生與女生拉著手偶爾挽起鬢邊的發(fā),一切都美得如同幻境……在十年后的這個冬天,我突然想起這些畫面,不是沒有原因的。

你知道,在單薄的青春里,能夠支撐我們的,總是這樣那樣的幻想,白日夢顯得尤為重要。

那時候,我的夢想樸實又現(xiàn)實,我想做一名語文老師,或是當個作家,直至我離開那個小城。后來的這些年,我在這座城又或是那座城滿眼看到的都是高大的法國梧桐樹,再也沒有看到過合歡樹,也甚至再也沒有聽到過樸樹的聲音。人們總聊金錢多過于夢想,夢想變得遙不可及。

二〇〇七年,是我的幸運年。我離開工廠,開始給紙媒寫稿。

也是這一年,我認識了安小漠。我們都熱愛寫作。在很多個深夜,一起在網(wǎng)上聊天,互相聊寫作。從一個個深夜,到一個個天明。早些年的文字是跳躍在指間的焰火,讓人著迷,讓人惶恐。迷人的是,它們從指間流淌而出,遵從于心;惶恐的是,那些印在紙上的字,字字剜心。

我一直都相信因緣,對世間所有相遇都深信不疑。就好像六年后的今日,我與安小漠兩人坐在同一間辦公室內(nèi),兩人都沒有過多的驚訝,仿佛一早就知道會發(fā)生一般。

六年后的安小漠,與六年前的安小漠沒有什么不同。她還是那個活在夢中的少女,為夢想而活,為最初的愛而活著。

二〇一三年八月,我在為手頭上做的一本書拍攝一個短片。聊的話題很粉紅、很少女,當時我在旁邊坐著,聽她講十七歲的故事。那會兒天很熱,陽光熱烈,窗外的蟬鳴沒完沒了,跟十七歲時沒什么兩樣。中間我好幾次很恍惚,以為坐在對面的那個人就是我。

那個說話顫抖,滿懷一腔孤勇的人,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可不就是我嗎?可惜,我們都沒有那么勇敢。唯一做過最為勇敢的,就是在正當年紀毫無指望地愛上一個不會在一起的人。

有天晚上,我們好幾個人一起去吃飯。在燒烤店里,坐在隔壁桌的女生一直在喝酒,期間跟坐在對面的男生哭訴:“我為什么總是這么痛苦?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她沒少流淚,坐在對面的男生除了沉默著撓頭,再也沒有別的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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